陈惇醒来大概是闻到了大锅炖野鸡的味道,他醒来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裹得像个蚕蛹,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了,以大腿上的伤最严重些,动一动仿佛抽筋似的疼痛。
陈惇闻着饭香,肚子饿得咕咕叫,听外头嘻嘻哈哈的声音,分明是官兵得到了犒赏,不仅有大鱼大肉,还有每个人二十两银子的赏赐。
不一会有人端着饭菜进来,看到他醒了也没说把他扶起来吃一口饭,直接出去报告了,等戚继光从门口进来,才发现陈惇艰难地用两根指头夹着一块牛排往鼻孔里送。
戚继光哈哈一笑,陈惇转头看见是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排骨又顺利滑落在了盘子里。
“戚继光?”陈惇试探着问道。
“正是。”见眼前这人承认,陈惇心中难免激动……那心情仿佛上了飞车一般,让他嘿嘿嘿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久仰久仰,”陈惇见对面的人仿佛被他骇住了,才急忙收敛了一下:“戚将军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没想到戚继光却一脸认真地反问道:“我自来都在山东,任登州卫任指挥佥事,直到这个月才调来浙江,不知道小兄弟你是从哪儿知道我的大名的?”
陈惇不由得一愣,但见眼前这人,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一张国字脸线条粗糙,肤色粗黑,但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耸,五岳朝天,行止分外威严,让人不自觉就忘记了他的年龄。
谁知道这么年轻的人就是以后的国之干城呢,他可是史书中被认定“未尝败绩”的大将,不论是南倭还是北虏,都俯首于他的戚家军。
陈惇不由得一阵心驰神往,看着面前这个人,不由得道:“这个……英雄人物,一见就知道老兄你是个英雄人物,将来建功立业,名镌金石,指日可待啊!”
戚继光摇头道:“功名非我意……”
陈惇满心等待他说出“但愿海波平”一句,却没想到这家伙道:“那些早晚都是掌中之物。”
陈惇咳嗽了几声,偷偷擦汗道:“你这个自我认知还真……没有错。”
外头一阵呼喝声传来,陈惇就道:“那些都是你的兵?”
戚继光作为一个四品的佥事,很早就展现了过人的才华,十六岁继承了祖上的职位,任登州卫指挥佥事,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进署都指挥佥事,管理登州、文登、即墨三营二十五个卫所,统辖上万人马。
他在山东防御倭寇的工作做得很好,所以被胡宗宪发现,今年年初便准备将他调来浙江,不过他的军籍要从北京的都督府转到南京的中军都督府,所以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戚继光在南京待了一些日子,都督府的人办事效率低下,而且索要贿赂,直到淞沪之战开始,苏州打得如火如荼,这边的手续才算勉强办好了。
结果胡宗宪那边想要调他,但总督曹邦辅的严令下来,不许任何的指挥佥事、同知擅自驰援苏州,戚继光只好留在南京,等待分派的人马,像他这样的四品佥事,可以得到三千人,但很不幸的是,南京老爷兵们散漫怠惰,畏敌如虎,戚继光训练了大半个月,总算不是见到倭寇就抱头鼠窜的模样了,但还是不任战。
陈惇这才点头,心道原来是刚接手,那赫赫有名让倭寇闻风丧胆的“戚家军”,还没练出来呢。
既然军队还没有练出来,陈惇就道:“……那老兄你对倭寇的阵法,就是那个蝴蝶阵,有什么想法吗?”
戚继光严肃道:“倭寇一个人自然难以抵挡官军,他们结阵就可以充分发挥倭刀的优势,其长枪、长刀在阵法中完全克制我军,几乎可以说所向披靡……所以这个什么蝴蝶阵其实也不算什么高明阵法,只是注重号令和进攻,而且能充分发挥武器的长处罢了。”
陈惇连连点头,心道不愧是名垂千古的大将,一眼就看出了阵法的关窍。
“所以破解这个蝴蝶阵的诀窍就在于克制他们的兵器,使他们的长刀不能近身。”戚继光总结道。
陈惇心道你那个鸳鸯阵就是这个理念,但不知具体操作:“有什么办法吗?”
戚继光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道:“……还没有。”
陈惇差一点从床上栽下去。
“这个不急……”陈惇又擦了一把汗,道:“哦不,这个还是挺着急的,咱们快一点想出对付蝴蝶阵的办法,东南沿海的百姓就少受一天荼毒。”
陈惇对戚继光的“鸳鸯阵”是慕名已久,他曾经看过韩国棒子们演练据说是《纪效新书》中所得的阵法,但实际上不具其形,更不传其神。
且说苏州城中,胡宗宪对着前来报信的人道:“……你再说一遍?”
“苏州团练使在胡家庄生擒了那兵临南京城下的七十二倭寇!”这人道:“随后又与都司佥事戚继光的人合兵一处,围歼了一百三十余倭寇,匪首枭首。”
胡宗宪这下才感觉到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但他也知道悬在自己脑袋上的一把剑还没有落下去。
自从知道南京城下损失一千官兵,魏国公徐鹏举受伤之后,胡宗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