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两——” “九两,九两一石!”这仆从畅快地看着陈惇长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事实上,连潘庹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九两一石,他的六十万石粮食能卖出五百四十万两白银来,这几乎是大明朝一年的税收,而他当初收购这余粮,平均一两甚至八分一石,价格竟然翻了九倍,这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价格! “你们还真是有备而来啊,”陈惇露出了“绝望”的神色:“苏州府衙哪里去找五百四十万两银子呢?” 他看了一眼那人,紧紧抿住嘴角,生怕自己露了馅:“你赢了,我们买不起。” “五百四十万两,”潘庹鼻翼翕动,眼露精光,显然比他们还要紧张激动:“成交!拿笔拿印来!” 直到被门外吹来的冷风一激,归有光才回过神来:“梦龙,你这是在做什么?” “都说苏州大户,富可敌国,果然如此啊,”陈惇道:“那陆氏竟然当场就能掏出银票清点结账,一分都不拖欠,啧啧,我算是见识了。” “这下好了,粮食都被买走了,”归有光道:“咱们怎么办?” “你看那陆家,用大明朝一年的税收,买六十万石粮食,天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儿吗?”陈惇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你笑话别人蠢?”归有光摇头道:“再过几日,粮价疯长起来,说不定涨到十两呢!” “那要是没涨到十两,”陈惇就道:“反而降到一二两,那他们陆家,岂不是血本无归?” “咱们没地方购粮,短时间内粮价就会飙升,”归有光道:“你说的情况,除非有一大笔粮食即刻出现,我也想看那陆家吃瘪,亏得吐血的样子啊。” “要短时间内弄来一笔粮啊,简单,”陈惇哈哈道:“我就有个主意,咱们往那运河码头一站,打劫往来的漕船,一看到运粮的漕船来了,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先把粮食给他搬空了,让他们目瞪口呆措手不及去吧。” “你说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归有光又气又笑:“还不如不说呢。” “震川先生,你回去吧,别担心,”陈惇跳下马车:“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转机说不定很快就来了。” “唉你去哪儿啊?”归有光道。 “喝花酒……呸呸,”陈惇一想起邵芳就莫名秃噜了嘴皮:“有个饭局!” 陈惇转入一个不起眼的角门中,跟着里头迎客的人穿堂过厅,才发现这一处私家园林虽比不得巨贾隐臣的豪宅,却也是厅堂相颐,曲水扬波,亭台碑廊玲珑有致。 路缘石上青石板前,栽下了三四株绿得发亮的梧桐树,精美典雅的茶具和紫云藤编织的桌椅摆放在其间,轻柔舒缓的琴曲在耳畔若隐若现。 “好地方,”陈惇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你邵芳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人啊。” 邵芳哈哈一笑,亲自取来一套精美的茶具,古色黯淡的陶碗承接了中庭滴漏下的雨水,这就是喝茶的水。 “讲究,太讲究了,”陈惇道:“这就是无根之水吧,我以前只是听说用无根之水泡茶,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是天落水罢了,”邵芳道:“还有采集梅间新雪熬煮的茶水,那滋味更是绝妙。” “我空腹喝不下茶,”陈惇道:“先来点点心垫垫肚子。” 说着他摇头道:“我说我请客,你偏偏要做东,我以为今儿能大饱口福了,结果被诳来喝茶,人饿的时候啊,再妙的茶,也品不出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