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如何御倭、战守事宜,编成一部集大成者,为后人提供资料。” “嗯,我正有此意啊,”郑若曾连连点头道:“我亲眼目睹抗倭,有很多想法,很多条议都想写出来,在海防图之外,我打算编纂三卷经略,凡会哨、邻援、招抚、城守、保甲、宣谕、间谍、贡道及一切海船、兵仗、戎器、火器,统统论述,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去朝鲜、倭国考察一番,将两地的地理地势都描绘出来,以资后人。” 陈惇非常支持,一摊手道:“我觉得先生的想法十分可取,比咱们现在坐而清谈好多了!” “什么叫坐而清谈,”郑若曾道:“文会可是雅事,是以文会友,以文载道,每当这样的文会,就是改变天下文风的时候,这一次我只怕王世贞有备而来,非要到处传扬他‘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一套。” “那不怕,”陈惇道:“他一个人,咱们多少人,一人一句,不信他还能插得上话。”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文会在世美堂桃李园下正式开始,望着阶下密密麻麻席地而坐的学生弟子,远道而来的求学之人,归有光作了开场词:“天地创生,万物兴焉;君子治学,垂统续焉。不才有光,设学坛于安亭江上,冀鸿儒会通,树本固道固之才;望踵武前贤,秉日新又新之义。” “厚德励行,不求桃李天下;求真是真,唯望慎思明辨。”归有光谆谆道:“海纳江河,开坛无妨争啄;薪火不绝,讲学唯盼俊才。实庠序至教,乃明德始阶。春风化雨,笃求真之为鹄;黾勉奋发,经大业于社稷是所愿也。” 陈惇和在场诸人一样,无不感动莫名。归有光不求自己桃李满天下,只希望学生弟子继承他的治学理念,求真务实,日新又新,努力发奋,最后能对社稷有所贡献。 于是归有光登坛设讲,他讲了论语中第一篇学而,简简单单的章句,却被他深入浅出地剖析了一遍,让本来以为会很无聊的陈惇也听得心旷神怡,翕然入神。 “老师就是老师啊,”陈惇暗叹:“我若拜入归先生门下,不出几年,也能得其真传,说不定后世论我,也是苏州一文章大家呢。” 两个时辰之后,归有光的开堂之讲,终于讲完,府尹王廷不由得欣慰道:“震川讲学,精辟透彻,又春风化雨,这世美堂中的学子,能传习你的绪论,将来也是百年树人,后继有人。” 他当即起身,为桃李园题下了文字,分别是“以文载道”,“以教启智”,“以福维桑”。 来的都是学问大家,归有光开讲之后,聂豹、唐顺之、王廷也轮流上台,分别就经义书句,进行剖析讲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使这些学子们都受益匪浅。 全部讲解完完毕后,学生们锲而不舍,继续请教写作,尤其是八股文制艺之道。 “狗屁不通,”一道声音传了出来:“这种文字,在考场上根本不会看第二眼,就给你黜落了!” 这学子在王世贞的猛烈批评下脸色胀红:“学生学生的文章,哪里不堪入目了?” “散文是散文,你可以随便写,”王世贞说不清意味地一笑:“制艺是制艺,可不是扯家长里短、糖醋油盐的,你这几处,分明是故意抒情,以为考官也会和你共鸣吗?天真至极!” “学生写的,都是心底的感情,”这学生也并不服气:“出于意之所诚,并非无病呻吟。” “意之所诚?想到什么就能写什么了么,”王世贞大大地讽笑起来:“你也要写一句,山川鬼神莫不乂安,鸟兽虫鱼莫不咸若吗?” 这话一出来,偌大的园子霎时安静下来,学子们纷纷怒目而视。 只因当年归有光参加会试,文中用了“山川鬼神莫不乂安,鸟兽虫鱼莫不咸若”一语,被房考大笔批了一个“粗”字,成为当时轻薄之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