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修也不解释,冲方岳使了个眼色。
方岳会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忽然将门猛地一拉开,只见姓夏的徐娘正站在门外偷听,吓得她一大跳。
白李杜神色一警,扭过头去,恐吓道:“夏婆,你这窑子是不想继续开下去了是吧?”
徐娘笑呵呵地忙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走,马上走。”
看着徐娘走远,方岳便把房门闩了。
张静修挪近土炕,摘下帽子,露出脸庞,倒不是为了卖弄自己英俊不凡的长相,而是想让人家看到他真诚的笑容,瞅着姑娘问道:“你叫枣妮儿?”
那姑娘慢悠悠地转过脸来,见张静修没有恶意,这才终于开口道:“小女子不叫枣妮儿?”
“那你叫什么?”
“之怿。”
“之啥……”
“小女子姓王,‘辞之怿矣,民之莫矣’的之怿。”
“哦,王,之,怿,好名字!”
方岳和白李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王之怿这个解释,对他们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
方岳见王之怿第一面就看上眼了,可谓垂涎三尺,只想揽进怀里亲热一番。
这也难怪,单久了,撸多了,可不见了哪个姑娘都觉得是天仙,恨不得即刻抱到床上大肆挞伐?
可遗憾的是,他来时,姑娘连名字都没告知,而且还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眼下,见张静修一问,姑娘立马儿回答。
方岳心中不禁升起几分醋意。
当然也伴随着几分自卑,为什么所有女孩子对小少爷没有防范之心呢?是不是自己真的长得很丑?
但为了吸引王之怿的注意,争取一些存在感,方岳道:“小少爷,这位姑娘的名字叫什么?什么辞之民之?”
若放在平时,张静修肯定不是白眼就是抬脚,还得骂几句,让你多读书不读,没文化,真可怕……
诸如此类的。
但今日在外头,而且是为方岳讨公道来的,在王之怿面前得给他留面子。
所以,张静修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辞之怿矣,民之莫矣’是诗经中的词句,出自《大雅?板》。怿,即悦,欢喜之意;莫通瘼,疾苦之意。这句话的意思是:国家政令若不让人欢喜,败坏颓废,那人民自然要受苦受难。”
“哦,原来这么有深意!”方岳点头喃喃道,心里同时叹气,难怪小少爷讨女孩子喜欢,什么都懂。
张静修解释完,又对王之怿道:“看来,之怿姑娘也是个饱学诗书的人哈!”
王之怿见张静修彬彬有礼,不像平常那些浮浪的嫖客,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对这句话的解释又非常准确到位,所以心头的恐惧自然减去几分,回道:“公子见笑了,名字又不是我自己取的,饱学诗书谈不上,读过一些书倒是真的。”
“见姑娘容貌清丽,又读过一些书,谈吐不凡,尚且……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张静修本想说“尚且又死活不肯卖身”,但还是省略了没说出口。
王之怿哀泣地道:“小女子本是京城一位官员的家奴,去年老爷遭遇官场一场政变,从此家道中落,所以辗转被卖到这里来。夏婆让我接客,但我誓死不从。”
“不知是京城哪位官员?”
“翰林院检讨赵用贤赵大人。”
哦,原来是赵用贤,正是反对父亲夺情,最后遭遇廷杖之苦,被夺官归里的那个翰林院检讨。
除了邹元标,张静修对被誉为“夺情五君子”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好感,像父亲张居正一样,认为他们不过是清流一派的作风。
但无论怎么说,夺情风波确实影响连累了不少人。
就像眼前的王之怿。本来,夺情风波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却让她沦落至此,不禁让人感慨唏嘘!
“姑娘没有亲人吗?”
“没有。”王之怿摇头,“或许有,但我不知道。”
“你想出去吗?”
王之怿双眸一亮:“公子能帮我?”
张静修寻思着,若将王之怿赎身,然后赏给方岳,既能解救一位姑娘于水火之中,又能满足方岳的欲望,也算是对方岳多年来一直伺候自己的回报吧。
一念及此,张静修点头道:“能,只要姑娘愿意,我帮你赎身救你出去,如何?”
王之怿身子一偏,像是遇到救星似的,忽地从炕上站起,噗通一声跪在张静修面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好心的公子,请你发发慈悲,若能救我出去,小女子必当重谢!”
“如何谢我?”
“只要不欺辱我这弱女子,我甘愿为公子当牛当马,伺候服侍你一辈子。”
听到这儿,方岳心里哇凉哇凉的,感觉没自己什么事儿,又成了小少爷的菜。
“好!姑娘等着。”张静修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王之怿一把抓住张静修的裤脚,生怕他一走了之:“公子,不是说要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