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已了,悟虚担忧地看着多吉,当年多吉随军南下,沾染种种业障。此次龙脉倾泄而出,冥怨业障如影随形,喇嘛教近百年的因果,却几乎是由多吉一人承受。悟虚不是“当事人”,以曼陀罗法界寂灭冥怨业障,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但多吉却不同,他在局中,他有此因果。所谓诸法皆空,因果不空,便是如此。 多吉师兄先是被赵彤等魔头,困在阵中围攻,赵彤伤他的也是魔旗中的前宋冤孽鬼魂。伤势未好,又生受这冥怨业障。悟虚望着多吉额头那一抹如莲黑影,暗道,“据传言,星云竹乃是上界神物,可以无坚不摧,辟除一切,不知道能否斩灭此业障?”遂取出一片来,递给多吉,同时神识传讯于他。 多吉接过悟虚的星云竹,摄入法界。这当口,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星云竹!”悟虚猛地回头。 朱元璋、赵彤、沈昌岐等三人的龙气之争,已经到了尾声,赵彤护着韩匡,沈昌岐牵着美雪子的手,那一儒一道分别站在朱元璋左右。韩匡、美雪子、朱元璋,全都双目紧闭,身后金光一片,龙影纷飞。而敖铭等一干鬼道修士,正围在那传国玉玺四周,小心翼翼地施法收取。至于那沈昌岐带来的龙族妖修,赵彤附近的桑崔二人,则是有些茫然地看着悟虚和多吉。 星云竹,悟虚从八思巴那里得知其些许来历,自掩月宗那两个老怪物处察觉其不凡,平时一直很注意,善加遮掩。今日,刚刚赶到元都上空之时,,见多吉遇难,悟虚情急拔出星云竹,破开了赵彤布下的魔阵。当其时,无人识得,无人如此惊问。是以,悟虚放松了警惕,见多吉深受当年因果业障之苦,大意之下,当众取出星云竹,交给多吉,却不想,被人一口道破!空中没有镜子,但悟虚自觉自己双眼有杀气流露。 一旁的多吉,也在法界中,施展秘法,随即对着悟虚微微摇头,那意思是附近没有修士隐匿。悟虚不由心中一沉,再次凝神,肃然地打量着空中诸人。 刚才那一声,似乎是某人在施展秘法之时,恰好看到星云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虽然迥异于其平时,但给悟虚的感觉,却是无比熟悉。在悟虚心中,能够给自己如此熟悉的感觉的,便只有赵彤,或者朱元璋。 朱元璋,一直在人世间,也没有接触天外天下来的修士,他恐怕是不知道不认识星云竹的。悟虚将目光移向赵彤。赵彤此刻,也注视着悟虚,神情复杂,但悟虚总觉得其神情与其说是复杂,倒不如说是有些阴晴不定。 悟虚,猛地一惊,方才那一声惊呼,多半便是赵彤她以魔道秘法护持韩匡吸纳龙气之时所发。赵彤现在又是大自在宫在囚魔峰上的圣女,天外天的讯息,恐怕多有听闻,是以认得这星云竹,便如那杨颖蓉一般。 方才那一声惊呼,流露出的是赤裸裸的贪婪和嫉妒,还有隐藏很深的杀意。难道赵彤,她?。见宝起意,真的想要对自己不利不成? 正在此时,赵彤神识传音过来,还是那三个字,“星云竹?” 悟虚不由在云端后退数步,心中乃至全身都涌出一片寒意。对面的赵彤,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忽然间,无比陌生。 多吉飞过来,握住悟虚微微颤抖的手臂,低声说道,“阿弥陀佛,师弟,我们走吧。”似乎也是觉察了那隐藏在天空的一丝杀机。 悟虚两眼圆睁,被多吉拖着,飞速离去;赵彤的魔影,似乎铺天盖地,四面魔旗招展,也似乎追了过来。 “她想要杀了我,夺取星云竹?”悟虚似乎陷入妄想,得了癔症,心中乱糟糟,四肢一片冰凉。 “阿弥陀佛!”多吉一直在悟虚耳边低诵佛号不止,仿佛在对一个濒死之人,以中阴闻教地度秘法,做最后的开示和渡化。 一路上,罡风吹,云层漫。悟虚忽然有了前世坐飞机的感觉。前世的悟虚坐飞机,喜欢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那一抹渲染千里的蓝色,看着那悠悠白云漫卷漫舒。悟虚,此刻,又有了这种感觉和回忆。前世的感觉,今生的回忆。前世坐飞机依窗,看蓝天白云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今生,和赵彤元都夜会,安丰重逢,城外幽谈,滁州云雨。。今生和赵彤这一切,在这一刻,浮光掠影,如前世飞机窗外的蓝天白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悟虚心底却明白,前世今生交错,自己这是要死了么? 一股凛冽的寒风吹来,却是到了雪域高原上空!悟虚望着那柔软厚实如暖床的云朵,那巍峨独立的雪山,那自由自在的奔驰骏马,那红墙金瓦的寺庙,没有泪,却在心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阿弥陀佛!”悟虚心中暗诵,驱除了方才前世今生时空紊乱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一切,好似流浪千年的浪子,在时光倒流中,重新化作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忽然,悟虚猛地松开先前犹如溺水之人一般紧紧抓住多吉的手。多吉头顶一朵黑白相间的莲花升起闪现,温柔地望着悟虚,却是让悟虚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师兄!”悟虚低声喊道。这一声虽然亲切,但却透着十分的庄重。 多吉缓缓松开悟虚的手,柔声道,“何事?” 悟虚定定地望着多吉,半响问道,“可是已到了萨迦寺?” 多吉也是定定地望着悟虚,也是半响回道,“正是已到了萨迦寺。” 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创世纪开天地一般,从下方萨迦寺,如大元都城上空的龙吟,浩浩荡荡升起。无数的的僧众,民众,齐声而诵。这虔诚的咒语声,在萨迦寺上空,回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