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垂文是洪安县罗河村人,洪安县在柳市,距离南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只是因为没有买到其他时间段的高铁票,所以夏垂文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万万没想到司机竟然是熟人。
“亮哥?”
夏垂文口中的亮哥,是他的童年玩伴兼同窗好友纪守亮,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交情没得说。
和夏垂文不一样,纪守亮的家境还算优渥,他父母以前是收废品的,凭着一股干劲儿,又能吃苦,渐渐地,收废品的生意越做越大,零四年的时候,他父母就已经攒下了上百万的身家。
后来他家又和人合作开起了养猪场和食品加工厂,生意好的时候,广告甚至打到了户省电视台。
如果夏垂文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纪守亮还向他炫耀过他刚到手的宝马七系,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纪守亮怎么就沦落到开出租车的地步了呢?
“垂文?”纪守亮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眉间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连带着音量也降了下来:“你回来了。”
“嗯。”夏垂文不明所以,眉头微皱,迟疑着说道:“你怎么?”
“先上车再说。”纪守亮说道。
“好。”
纪家的好运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事情发生在四个月前,纪家名下的养猪场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猪瘟,损失多达一千二百万。
就在纪父为这事愁的吃不下饭的时候,食品加工厂那边突然失了火,恰好当天隔壁镇的水库发生了火灾,全县的消防员都紧急调去了那边。
食品加工厂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烧光的不只是偌大的工厂,当天晚上值班的十几个员工也都没能逃过这一劫,唯一让人庆幸的是没有弄出人命来。
纪家卖房卖车,卖光了家产,又借了一大堆的外债,这才勉强填上了这个窟窿。
纪父料理完这些事情就病倒了,突发性脑溢血,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下半身却瘫了。
更别提纪守亮还有一个正在读贵族学校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纪母早些年跟着纪父一起到处收废品,没日没夜的干,钱是挣到了,身体也累垮了。纪家发家之后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没过两年,纪父就在他大哥的介绍下娶了现任妻子,对方比纪父小了整整一轮。
纪守亮原本并不太看得上他继母,嫌她花钱大手大脚,在纪家人面前装模作样,好在他那个弟弟年纪还小,人品也还可以,要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可是没想到这一回纪家出事,他继母竟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卷款私逃,而是抛下了体面,出去找了一份服装店售货员的工作,虽然挣的钱远远不够她儿子平日里的开销。
就这一点,纪守亮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也正因为如此,纪守亮才会做起了出租车司机。
——干这一行的,只要能吃苦,一个月挣上个四五千不是问题。
以纪守亮的能力,他不是不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但再没有哪份工作能像出租车司机这样,挣到钱的同时,还能随时照顾到瘫痪在床的纪父。
他说:“等小义高中毕业,我身上的负担应该能减轻不少。”
纪守亮口中的小义就是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一年光是学费就要六万块。因为他今年上高三,学习成绩还不错,纪家人担心他换到其他学校会不适应,所以只能咬着牙继续供他在贵族学校念书。
夏垂文默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纪守亮怎么可能会不找他这个在豪门做女婿的好友帮忙。
可是算算日子,那个时候他刚刚被齐家赶出家门,手机也在推搡的过程中弄丢了,又颓废了大半年。
再后来,他一门心思想着复仇,又担心齐家发现端倪之后,迁怒到其他人头上,渐渐的,他也就和昔日的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
“抱歉,”夏垂文知道,纪守亮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会有芥蒂,他解释道:“那段时间,我也出了点事情……”
他三言两语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操!”纪守亮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忍不住的爆了一声粗口。
如果再早个几年,纪守亮肯定要拉着夏垂文打上门去。
只是现在——
纪守亮苦笑一声,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更没了冲动的资本。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垂文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说道:“我爸妈不是给我留了二十多亩地吗,我打算以后就留在村里种地了。”
罗河村人少地多,零零年土地调整的时候,罗河村按人头平均分配,每个村民都分到了将近五亩地,其中有一半是林地。
夏母的娘家也在罗河村,她头上只有一个哥哥,早些年因病去世了。夏垂文的外公外婆是夏父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