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一五岁那年, 雨水不足,田地里的收成减半,村落里的人紧衣缩食。
魏十一六岁那年,山中传出猛兽肆虐消息, 不只哪里来的野兽在山中定居,去山里捕猎的猎人死伤惨重, 靠山勉强维持的村民少了一个重要的食物来源。
魏十一七岁那年,大旱,连续几月烈日炎炎,土地干的裂开,村落里的人面临着的不只是没粮的可怕,更是短缺了水源。
村里开始有不少人渴死饿死,人心惶惶,这个时候, 村落里的人就需要一点慰藉人心的事。给这连续几年一年不如一年的现状找一个理由, 并且去改变它。
大地震动, 这是山神在发怒, 河水泛滥, 那是河神在咆哮, 天不下雨,那是天上的神明对这里人的惩罚。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这里有两个瘟神。
而他们不仅没有将瘟神驱逐出去, 还让他们居住在这里和自己一起吃饭喝水, 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所以才要惩罚他们。
怎么才可以解决这次事件,自然要让罪魁祸首消失。
而这一说法,还是自称很有见识的魏家老母提出来的。
魏家老母从来都自诩是高等人家走出来的,哪怕她的家族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灭亡了,只余她一人,哪怕长大和嫁人后都活的和普通平民没什么差别,哪怕老太婆目不适丁没读过书,她终究是小时候看的事情多了。
天灾,献祭等等事情,魏家老母还是知道的。
所以当儿子愁眉苦脸的说家里要揭不开锅的时候,魏家老母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有些事情,总有人要领头去做,所以魏家老母第一个站了出来,去找里正,将事情讲清道明。
里正觉得魏家老母说的很有理,只是关于这祭祀的方法和细节上两人没有达成共识。
魏家老母行动不便,手里常常拄着一根木拐杖,此时的她很有威严的用拐杖敲击了地面,不满道:“我先祖曾是一国之相,我这一支虽为旁系,若非国破家亡搬迁至此,我如今也是有身份的贵族。幼时是瞧过的,正经的以人祭祀,哪个不是将人剥光洗净,绑在祭台上断其头颅四肢,挖掉心脏来祭祀,怎么到这里偏偏一切为简?你可否为村人想过,祭祀不尊敬,如何算是敬神?”
里正很为难,他无奈道:“不是我不敬神,只是这人人都缺水,哪里来的水给祭品净身,自己喝都不够的。再有,这里砖瓦房都盖不起几间,从何处来的大祭台?这里可非大城,只是一个小村落啊。”
这话说的魏家老母哑然,最终后退一步:“那就将他们斩下头颅,放在台上祭祀神明。”
里正迟疑了片刻,点头答应了:“好。”说完又想起那两个‘瘟神’中有一个是魏家的小孙子,就提了一句:“不祥之人是石没错,可那被石收养的魏十一……”
“什么魏十一!”魏家老母气冲冲道,“就是十一!他不配姓魏。这个姓氏可不是他能沾染的!当年我让老二扔了他,就是因为看出这个孩子是个不祥的!他不是我们魏家的种!是个煞星托生!我要亲眼看到那个煞星被砍了脑袋!”
一提到这个名字,魏家老母就一肚子气,在她眼里,魏这个姓氏必须她给予才有资格获得,而石擅自给孩子这个名字,就像是偷走了她重要东西一样,让魏家老母每次想起都满肚子火气,因着迁怒,她看侥幸存活下来的魏十一很不顺眼,希望他能立即消失才行。
里正没有说话,就一把把的摸着胡子。他承认魏家的祖上有那么一点贵族血统,然而魏氏子嗣众多,逃向各地存活的何止千百,魏这个姓氏不独独魏家老母拥有,作为里正,他是知道一丁点外面消息的,听说南边就有一个城来了个姓魏的男子,男子就从来都不会以这个姓氏骄傲自满。至于魏家老母和那个魏姓男子是隔着多少代的超远亲,里正就懒得去算了。
一个扒着过去荣光不放,却只有这个姓氏可以证明的老太婆。里正心里评价道。
同时里正还认为,石是不祥之人,但是魏十一却未必是。一个被抛弃又被捡走的孩子若是不详,那么丢弃孩子的是什么,是恶鬼吗?
不过,作为里正,他还是有必要去抚平村民焦躁不安的情绪,用一个男孩的命来填补,里正不觉得亏心。反正现在死的孩子已经够多了的,多上一个也没关系,更何况那魏十一瞧着瘦巴巴的活不了多久。
里正一边从魏家离开一边嘴里念叨着祭祀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在魏家院墙外杂草中蹲着一个瘦巴巴的男孩,正是他嘴里死就死了的魏十一。
魏十一是出来刨草根的,和其他人家一样,他和石也断了粮。为了活下去,最近都是在刨野草根过活。魏家院墙外面长了一堆,为了维持一点面子和尊严,魏家老母向来不许自己儿子蹲墙角拔草根,其他人家又不敢擅自靠近魏家,就只有魏十一不顾及那么多,时刻躲避人们的视线来到这里刨草。
然后,让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从小就没有露出过笑颜的男孩黑沉的眼睛瞄了一把手里的草根,也不顾上面还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