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抬眸冲她一笑。
笑起来,就不那么像了,俩人长得最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眼睛,越沂也不会有那么温柔的目光,他眼睛更狭长,长睫毛,幽深得像寒潭,叫人摸不透。
“竹吟,你其实……”池砚察觉到她都你变化,放下报纸,偏过脸,“一直喜欢他吧。”他轻轻道。
竹吟抿着唇,没说话。
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虽然他们长得相似,但是他能感觉到,每次竹吟看他的眼神,和看越沂的截然不同,竹吟和他相处时,也从来没有过越出朋友界限的任何举动。
“我不知道。”她茫然道。
她早知道自己不该喜欢越沂,可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出于荷尔蒙的作用,每次在他前面,稍微亲密一点,她都会失态,根本管不住自己,面对池砚,她却基本上不会有这种情况。
不会有那么激烈的情绪波动,只会觉得安心,闲适,很温馨的氛围。
“说这些也没用了。”竹吟脸上难得没有笑意,“反正,我马上要走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找她,可能无非就也图个新鲜感,等过个几年不见,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也一样,等出国,过了全新的生活,交到朋友,估计也会很快忘了他、
“出国的事情,你没和他说?”池砚眼瞳微微睁大。
越沂那么喜欢她。
“为什么要和他说?”竹吟反问,“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朋友,同学,男女朋友?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刻意去找他说这种事情。
池砚轻轻叹笑,“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一辈子也就那么长,能碰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很不容易。”
竹吟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很久之后,方才松开,“嗯。”她低着头,慢慢说。
她这辈子,谁都不想喜欢了,真的太累。
*
池砚座位依旧空着,竹吟也经常不在,两个并排空着的座位,就格外有些扎眼。
“竹子怎么也没来?”
“陪池砚去了吧。”
“他们不是早在一起了?”
谣言发酵得那么快,半个年级,很快都知道。
池砚最后到底,没赶得及参加高考,他手术日期被一拖再拖,医生已经严重警告,再不去准备手术的话,他只能在家等死。
池砚几岁时做过第一次手术,效果不是很理想,随着年龄增长,他心内支架的尺寸也早不合适,近年心功能衰竭越发严重,医生早已经通知了,要家属做好准备,上了手术台,就是生死有命了。
竹吟翘了下午的课,目送他北上,和他告别。
*
六月份,高考如期而至。
走出考场,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外头天气燥热,幽幽蝉鸣。
“竹子,悦来酒楼,庆功宴。”竹吟刚回到家,接到宋婵电话,声音里盖不住的笑,“一定要来呀。”
竹吟应下,她洗了个澡,随便换了身衣服,往悦来走去,好像,那就是,时旸生日时,请客的那个酒店。
没人再穿校服,刚成年的一堆少男少女,苦读了九年,一朝,似乎解开了封印,竹吟喝了点酒,很多人过来找她干杯。
“竹子,池砚是不高考了吗?”前段时间,拍毕业照时,少了个人,有人在饭桌上找她问起。
竹吟喝了半杯酒,含糊道,“嗯,他回老家了,在那边高考。”
池砚说的,让她这样告诉同学,万一他没下手术台,不如,让他们一直认为,他还在另一个地方,好好地生活着。
“这样啊……那只能大学见了。”
“就池砚成绩,能考的学校,哪能跟你大学见啊。”有人哄笑。
苦读了九年,一朝终于考完,饭桌上气氛极其热烈,成绩还没下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考得如何,因此,大家都很畅快,没人聊高考,都在商量接下来漫长的那个暑假要做什么。
“竹子,你前段时间旷课,都是找他去了?”余枚问。
“这样啊。”旁边男生促狭一笑,“我就说,不知道池砚到哪去了,就该问你,你肯定知道,你男票去哪了。”
“唔……”竹吟喝得迷迷糊糊,脑子都慢了半拍,一时也没反驳。
“竹子,你真和池砚在一起了啊。”宋婵坐在旁边,闻言吃了一惊,凑过来低声问。
竹吟啜下一口酒,目光迷蒙,“嗯?”她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只觉得口渴,冰镇的果酒味道格外好,绵长清冽,在这微燥的天气里,喝下,格外舒爽。
宋婵,“……”
“蝉婵,你现在哪?我过来接你。”七八点的时候,她接到时旸电话,“你不准喝酒啊,也别乱跑,在那等我过来。”
“嗯。”宋婵弯着唇,“我没喝,我在这等你,等下晚上……”她小脸微微红了,“我们一起出去散步。”
不知道时旸在那边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