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络钻进冰凉的被窝,盘腿坐着出神。走水路要七天才会到达夺旗岛,等到达絮务军营,大约是十天后的事了。算算时间,她的药也仅够再吃两个月。傅大哥说最好不要停药,可若是去了絮务,估计很长时间都收不到傅大哥寄来的药。
她还是把药省着点吃吧。
诸葛晖坐到离她榻边有点近的地方,正擦拭着他浓密的黑发。钱少秋进来时看看他,又看看在发呆的梁夜络,感觉有些莫名的氛围在二人之中流动。钱少秋用眼神询问梁夜络。她摇摇头,钱少秋便脱了衣裳到床上去了,诸葛晖忽然说:“何土长,你到另一个房间去睡吧。”
“为何?”钱少秋
“我今晚有事要和何校尉说。”
梁夜络的眉微蹙,他有话要和她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钱少秋想了想:“半个时辰够了么?半时辰后我回来睡觉。”
“都说了让你去别的士兵那里睡。”诸葛晖强势地说,“我与何校尉要彻夜深谈,你不适合出现。”
还要彻夜谈?梁夜络缓缓地望向诸葛晖:“要谈一夜?”他点点头,她说:“那还是让我先睡一会儿吧,我现在困得很。”
“……”诸葛晖清了清嗓音,“何校尉,你严肃点!我是你的上级,你必须对我严肃点!”
梁夜络从床上坐了起来,和钱少秋道:“你去吧,既然诸葛将军都这么说了。”钱少秋点点头,开门出去了。梁夜络重新把棉衣穿上,坐到桌子边,“诸葛将军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我们明天就上水路,我想提醒你几句。”诸葛晖清了清嗓音,“以后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会让你独住一间房,如果不能,就与我同住。”
“这就是你要说的?”她怔了怔。
“对。怎么,有问题?”
“有。就这个问题,我们怎么深谈一夜?”
诸葛晖被她呛了,脸上竟然浮起红晕了。梁夜络古怪地盯着他,心中暗暗升起不好的疑云。一,诸葛晖是个断袖,看上了男装打扮的她;二,诸葛晖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所以格外照顾。
她着重思考第二个可能性。如果他知道她是女子呢?可他是怎么知道的?纵然知道了,他又能奈她何?
“其实是因为钱少秋睡觉打呼噜,我不想他在这边屋子里睡才把他打发走的。”诸葛晖走向床铺,“现在你可以睡了。”
天气越来越冷,在水路走了七天方才到达夺旗岛,冷风刮得人心里寒颤,这些天相安无事,在船上时,梁夜络独住一个舱房,天气太冷,怕风吹裂了皮肤,所以她都在舱里,和钱少秋看看兵书,或者让他教她一些相术。
梁夜络从前不怎么相信,但自从能入慕容启天梦境之后对这个产生了些许兴趣。钱少秋见她有兴致也很尽心地教她排四柱八字。
到了夺旗岛,又花了十天时间到达絮务军营。这边的路很难走,下了雨加雪地上湿泞一片,到军营里的时候大伙儿都快要冻僵了。
军营的主将军曹建国出来迎接,在介绍钱少秋的时候,诸葛晖用的是“何土长”的名字。这次带过来的人,除了诸葛晖和梁夜络,别的都不认识钱少秋的真正身份。所以这点倒不必担心。
很快梁夜络就知道他们被派到絮务来的目的了。在郡边城屡攻不下,他们打算以絮务这边的边境做为切入点,开始集中攻击。诸葛晖和梁夜络做为方硕的心腹被派送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协助大将军曹建国。
入营第一天,他们还没有从寒冷的天气回过神来,就被曹建国召到营中彻夜长谈,研究作战方案。一直到天光微熹,才能去休息。梁夜络回营倒头就睡,天气冷加上长时间不睡觉实在是很折磨人的事情。
饱饱一觉起来,钱少秋告诉她诸葛晖找她。她只好洗漱完毕去见他,不知是天太冷了还是没睡够,只觉得头重脚轻,寒冷的空气让她鼻中生疼。
诸葛晖正在帐中吃午餐,见她来了,很大方地叫他的卫兵分发碗筷。
“你没睡?”她问。
“睡了会儿。”
果然男子与女子的体力还是有差别,她一夜不睡现在就头昏眼花,而他却神清气爽。诸葛晖睨了她一眼,“快点吃,下午还要讨论战术。”
她拿了个馒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诸葛晖说:“怎么,被冻感冒了?”
“没有。”
“陈国很冷吧?”
“是挺冷。不过比起周拓,这里还不算什么。”想起来和做梦一般,和王力生他们一起在周拓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你去过周拓?”诸葛晖有些意外。
“去过。”
诸葛晖的语气有些隐晦莫名:“那你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
“羡慕?”她直视着他。
诸葛晖的脸有丝儿红了,他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是羡慕。从小进军营,每两年才只能回家一次。根本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那些在书里描绘的大好山河,我只能在书里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