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半青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拿不出什么能让人信服的理由的。
她要是丢下这个烂摊子不管,大淮肯定是要乱的。而她答应乞颜保的事必然是不成了,到那时边关又不太平,甪杨镇上的那些人怎么办呢?在私,怀仁帝是她舅舅,若是怀仁帝真的就此撒手去了,她一日不回京,怀仁帝就一日不能入土为安。她留在这边,也不过是寻找刘依纯的下落,可是跟怀仁帝的事比起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她的心里就是拧不过这个弯儿来,总觉得自己落入了某种圈套而不自知。
白炎锡和沈茂群却是早就怀疑过怀仁帝会如此决定。毕竟太子已经殁了。而且怀仁帝向来对太子的事儿就不上心,却是将许半青带在身边每日教导。父子俩相处的时间甚至没有许半青与怀仁帝下棋的时间多。现在想来,好像怀仁帝只是给自己的长子册封了太子之后就撒手不管了。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白炎锡就随着许半青进了甪杨镇。
沈茂群此刻必然不肯放心回凉州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这甪杨镇上的人不会知道许半青的身份。虽然有云飞坐镇在此,但云飞手下只有三千人,更遑论其中还有一些伤兵。而乞颜部的大部队却是驻扎在甪杨镇外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他所求之事成了竹篮打水,连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是难保。
因此只是不动声色的请顾一群回凉州去给范泰吉报平安,自己却带着大部队,挨着乞颜部的军营驻扎了下来。
许半青无暇他顾,乞颜保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沈茂群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他乞颜保一生戎马,说出去的话就像这大漠里的沙海一样亘古不变,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更何况许半青是自己的女儿。女儿有出息,他高兴还来不及,又不触及大齐的利益,他犯不着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甪杨镇内,白炎锡好生安抚了许半青几句,许半青面色就缓和了些,这才隐隐觉得有些压力:“那可是皇上,我,我没做过啊!”话一出口,许半青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说什么不好,。偏扯个没做过,谁在当皇帝之前又是做过的啊?
果然白炎锡失笑道:“即便是当今圣上,也是登基之后才开始逐渐解除政事。你又怕什么?”
何况不是还有他吗?
然这话白炎锡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从今以后,他与她之间,只怕是越走越远了吧?而且是被他自己一手推远的。他疏忽之下,她有了朱立升的孩子。又被他亲手打掉。之后他又亲自送她离开凉州城,就此认识了刘依纯。偏刘依纯又是因为他说出的那些事而走失……
白炎锡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自古以来都是鸟尽弓藏,拥立之功的人,往往不得善终。可是他不愿意去想那些那么久远以后的事。许半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了解的。她心软,见不得人受苦。这样的人不见得能成为霸主,却一定能做个仁君。因为她心里是爱惜着那些与她毫不相关的人的性命的。不然的话。战之前那样危机的时刻,她为什么还要顾虑那些村民的死活?那些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而已。
许半青并不知白炎锡的想法,纠结了许久。还是点了头。
只是却不能说走,这边的事还是要交代一下的。她一生不吭就走了,乞颜保以为她反悔,岂不是要甪杨镇上的人来承受他的怒火?说是要和他说一声的,也要叫沈茂群继续驻扎在此。防患于未然。
把打算和白炎锡一说,白炎锡就有些踌躇:“你一个人去?”
许半青斜了他一眼:“他要怎么样我。早就动手了。你们来之前我都在他们那住了半个多月了。”
想想她说的也在理。白炎锡叮嘱她万不可把怀仁帝的事对乞颜保说。“恐有变。”白炎锡是这样说的。
许半青起初没当回事儿,可进了乞颜部的大营,看着外松内紧的守卫,第一次觉得有点紧张。
如果乞颜保有什么动作,只要一声令下,把自己困住,那大淮……就是乞颜保的盘中餐了。依着白炎锡的建议,说自己要回京里和怀仁帝商量一下。
乞颜保似笑非笑的看她:“反正有沈茂群在,你放心回去吧。”
许半青有些汗颜。自己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沈茂群来了,她就要走了。确实有点他说的那个意思。面上堆了笑意,道:“可要帮你带些土特产回来?”
乞颜保大笑起来,连声道好。“你是个好孩子。”眼神放柔了些。“半青,你这次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为什么?”许半青满脸掩不住的讶异。
乞颜保看了看她,语重心长道:“旁人不知,尤建亭对你我的关系必然是一清二楚的。这次你想的这个办法很好,但尤建亭向来好猜忌,听为父的话,等他给你寻个好人家,托人给为父捎个信,也就是了。”
“爹爹……”许半青湿了眼眶,却是欲言又止。乞颜保确实把她当女儿看待,可是这也是在她对大齐有好处的基础上。若是她触犯了大齐的利益,等待她的,恐怕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