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婉君用过了早饭便陪着婉慧夫妇先去漪莲台给老太太辞了行,祖孙三个泪水连连,依依不舍了许久,好看的小说:。直到日上三竿,婉君怕他们误了返回通县的时辰,轻声催促,这才擦了眼泪,老太太又取了当年老太爷钟爱的一方碧青浮雕莲花的易水砚送与张育。
此砚乃是老太爷初到京城时偶然寻得的,通身碧绿,颜色纯正,砚壁上请了名家工匠以浮雕手法雕了一支出水莲花。莲叶碧绿婉如真物,莲花处挖空了镶以冰花芙蓉玉装饰,绿叶粉花,栩栩如生。张育一见就知此砚绝非凡品,连连推却,不敢收下。
老太太将莲花砚塞入他手中,佯怒道:“我留着有什么用处?不如给了你研墨写字。难道你嫌弃我老太婆的东西不成?”张育这才弓腰谢了,将砚台小心收起。又与老太太辞了,转去松竹院给陈正安和大太太辞行。
到了松竹院,只见沈姨娘也在,陈正安和大太太在厅里端坐,沈姨娘就立在大太太身边,见几人挑帘入内跪拜辞行,不由红了眼眶贪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她虽然不能受跪拜之礼,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婉君站在一旁,看着婉慧两人给父母三跪九叩行了辞拜大礼,想着通县离着甚远,再见也不知何日,一时也心中戚戚。婉慧这一走,就独剩自己一人面对白姨娘和婉如,连个一起说话商量主意的人也没了。留下母亲和沈姨娘要自己看顾,不禁觉得肩上担子又重了几分。
婉慧夫妻两人跪在蒲团软垫上,垂首聆听陈正安临别教诲。不外是让婉慧回了婆家要好好孝敬公婆,精心伺候张育,谨遵女训,恪守妇德,早日为张家添丁进口延续香火。又和言善语宽慰了张育一番,让他不要心中有包袱,更不能心灰意冷就此消沉,应当好好研学以备重新参加三年后的会试。两人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待父母语毕,方俯身谢了起来。
一应的物件儿都已经收入箱笼置于马车上,张州亦已等在前厅,张育两人道了别转身要走,忽然大管家洪亮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国子监主簿齐大人来了,现正于前厅暂坐,亲家老爷在前厅陪着,让老奴速速来请老爷和姑爷至前厅说话。”
房里众人闻言一愣,陈正安却忽然朗声大笑,拍着张育道:“贤婿看来是不必走了!”
张育犹自不解,婉慧也仍呆愣着,婉君心下一转,扬声问道:“莫不是国子监看中了姐夫,有心收姐夫入学?”婉慧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惊喜交加,颤声道:“这……这是真的?”语气中有十分的不敢确信。
陈正安却笑着点头,“主簿亲来,想必是错不了的。”又对张育道,“贤婿快随我去前厅,去了就有定论。”说着,便当先挑了帘子出去,张育紧随而去。
余人欣喜不已。大太太面含微笑,沈姨娘落下泪来,婉慧仍然不敢置信,拉着婉君连连问道:“是真的要收相公入国学?不会是咱们想岔了罢?”婉君拉她在杌凳上坐了,笑道:“爹爹方才都说了,必是错不了的,姐姐就安心等消息罢!”又道:“一般国子监都是放榜后在落榜考生中再三挑选,费时耗力才会选出可造之材收入国学。昨日才放了榜,今日主簿大人就来了,可见姐夫文才实非等闲。”
婉慧这才信了,安下心来在大太太房里等着。
且说张育心中忐忑不安又夹杂着一丝希望,跟在陈正安身后进了前厅,父亲张州正在厅里陪着一五旬老者谈笑,见陈正安入内,那老者忙起身参拜:“下官见过陈大人!”原来那老者便是国子监主簿齐修文,掌管国子监诸多琐事,却不过是七品之职,陈正安身居四品都察院给事中,自然他要向陈正安行参拜礼。
“齐大人客气!快请上座!”陈正安待他行完礼,急忙将他请了上座,笑道:“不知哪阵风竟把齐大人吹到我这里来了?”
“不敢不敢!”齐修文谦让一番笑着落了座,捋着略显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看着立于一旁的张育,道:“这位小哥儿想必就是陈大人的贤婿,张大人爱子张育了?”
张育闻言忙上前躬身行礼,“晚生张育,见过齐大人!”
齐修文含笑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但见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削,中等身高,眉际宽广,面容疏朗,。年纪虽轻,却贵在气质出众,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立于厅里,落落大方,暗道一声好人才!转头朝陈正安、张州拱手道:“下官要先恭喜二位大人,会试之上,张公子文采出众,实属难得。”
张州接道:“既文采出众,为何却未登金榜?”
此话一出,莫说张育竖耳倾听,就连陈正安都肃色静待,虽心知主考官非眼前国子监主簿,但他既如此说,想来是多少知道一些内幕。齐修文哈哈一笑,起身在张育身边踱了几步,道:“怪只怪张公子年轻气盛,虽诗书满怀,心藏抱负,却言辞犀利,锋芒毕露。一篇策论洋洋洒洒,道尽百姓悲苦,数尽朝中不足。幸而阅张公子试卷之人是柳学士,读了张公子的文章大为赞赏,却也大为担忧。这文章若是到了御前,不知会惹出多大风波,万一帝心大怒,满门抄斩也不无可能!柳学士素来爱惜人才,觉得张公子有待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