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王“噗通——”一声,两眼发直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满意看着他点点头道:“除了早夭的你大哥,你们几个都是妃子所生。除了你病恹恹的二哥,接着就是你与你下面几个弟弟……你母妃位分最高。你必然想着,重立太子时本该立你,是不是?”
河东王眼光一跳,似乎回过一点精神,有些机械地回道:“立谁为太子是高祖的意思,儿知道这个。早就因为儿右手有残,高祖就一口否了儿子一辈子!”
“砰——”李建成猛地一拳击在榻边,将河东王吓了一跳,他有些张皇抬眼看去,只见父皇两眼怒火中烧,似乎自己的话说中了父皇的某处痛点……
“高祖!不错,就是高祖的意思!”李建成有些恨恨道,仿佛他内心也有着一股压抑已久的不平之气,要在这时一并宣泄出来。
“高祖……”他说到这里,一时竟激愤地难以继续说下去。也或者,即便是在儿子跟前,这些事都羞于启齿!
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李建成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难道要告诉儿子,高祖在世时,自己从未真正做过一天皇帝?
被灼烧的自尊打断了他自己这句话,李建成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当年秦王李世民,以军功在朝中威名赫赫,声势震天。若不是高祖李渊基于伦理大义力劝秦王退让,这天下还不是他李世民的?
甚至高祖李渊担心他驾崩之后,秦王李世民会与自己争夺天下,不等百年身后,便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李建成的眼光也变得平和了许多。这一切,都令他最初对父亲感激涕零。
只不过……
李建成的眼光骤然一冷,牙齿咬得咯咯出声。
只不过高祖虽劝退秦王,将皇位禅让给自己。却从此一直到高祖驾崩,自己都不过只是太上皇手里的一张牌,一个傀儡皇帝!
事事干涉不说,还日日在自己跟前念叨秦王的功劳气度!不仅如此,因自己当年在高祖禅位前发下誓言,厚待秦王,厚待秦王旧属。乃至于当时朝廷之中,秦王旧臣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后宫有太上皇掣肘,外朝又是秦王旧属把持……这皇帝当得,是要多熬煎就有多熬煎。
先太子夭折后,到了重立太子,高祖一句话又否定了自己宠妃的儿子河东王李承德,指定了如今的这个太子。连立太子,自己这个皇帝都不能自专!
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憋屈的皇帝么?
为什么在这父亲眼里,从不拿自己当回事?在他眼里,自己难道就是块贴不上墙的烂泥?而秦王,才是他最钟爱的儿子!
李建成的双眼也开始憋涨得通红,连带身上的痛楚都不顾不得去想。
天底下或者不是所有人能明白,一个儿子得不到父亲的认可,是一件有多伤自尊的事情!
况且,自己是天子!
堂堂天子,是统御华夏抚有万方天地第一人!
敢压在自己头上的人,敢比自己强的人,敢比自己更能让父亲自豪的人,怎么会容许你长存世间!
李建成的嘴角浮出一丝狞笑,高祖是自己的父皇,父子人伦下,自己还能做到阳奉阴违。高祖崩后,秦王这眼中钉肉中刺……就在秦王旧属势力遭受挫败之后,这秦王也就消失于无形之中……
怎么消失的……这只有自己才知道。
李建成回过神来,看看惊怔不安盯着自己的河东王,闭着眼睛抬起头来,任由泪水长流。
短暂的静默过后,李建成伸手抚摸着河东王的头顶,喃喃道:“朕就知道,朕的儿子……不比高祖的儿子差!我儿的才干比及当年的秦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这里,李建成伸开双臂,仰望着灯影下影影憧憧的两仪殿顶,似乎在盯着浮在空中的列祖列宗的魂灵,似哭似笑道:“父皇!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啊!朕只是体弱多病,文治武功,机谋心胸哪里就输给秦王?就是父皇最看不上的孙子,朕都能调教成大唐的一头猛虎!朕偏要自己做一回主,朕就要把江山交给亲自调教出的儿子!”
李建成说到这里,跪在他身旁的河东王已是面色如土!
顾不得儿子的情绪,李建成直直盯着河东王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朕若是真要压你,能允许你发展到这一步与太子抗衡?你再看看,如今的京城内,你与太子的人,谁占了先风?就是这皇城之内,左右金吾卫大将军还不是你的人?!朕连皇城的安危都交给了你,你竟还没明白朕的苦心么!”
河东王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地“嘭嘭——”在地上就重重叩起头来!连厚厚的金线丝毯,都似乎挡不住他叩头的力道,每一下,都力道重得令人心惊。
李建成感慨万千地看着自己调教出来的儿子,又道:“你的生辰就到了……江南胡家能治你手疾的消息,你以为是从哪里透出来的?”
河东王一怔,李建成用手压着腹部,勉强一笑道:“那是朕要试一试你的心思到了哪一步,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