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拖到山间扔了,难不成还定副棺木将他厚葬?”
“也只能这样了。”大块头的兵士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小子也算是个人物,能在廖紫城手下挺那么久的人.。实在不多。”
“得了吧你,有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快走两步,赶紧把人扔了,老子还急着回去睡觉呢。”旁边一人张嘴打了个哈欠,走上前拖住苏山傲的一只脚,用力往上一提,“嘿,这小子还挺沉,大壮你干嘛呢?还不过来搭把手?”
“瞧你那点出息,怪不得入伍三年到现在还是一个伙头兵,一膀子力气也就能掂起一只鸡。”大块头不屑的摇了摇头,上前轻易将苏山傲的尸身抗在了肩上。
“他娘的,少看不起人,伙头兵怎么了?你哪顿饭不经老子的手?小心下次老子往你碗里吐口浓痰给你加加味。再说了,你倒是有力气,可不也是一个杂役吗?咱哥俩谁也别说谁。”头前开道的伙头兵悻悻道:“也就咱哥俩点背,本以为不花钱看场热闹,没想到最后还得替人收尸,真他娘的欺负人。”
这句话到得到了大块头的共鸣,他猛点两下头,瓮声瓮气应和道:“谁说不是呢。”
头前的伙夫提着风灯,后面的杂役扛着苏山傲,两人唠唠叨叨、一前一后的往山侧的一处低洼地走去,那里有一片密密的林子,按照俩人的打算,找个远点的地方把人一丢,再招来两条狼分尸,也算是给苏山傲超度了。
“你俩等等。”
李搏按着腰侧剑柄,恰到好处地拦在了两人面前。两人一愣,随即认出了来人正是“炎团”首领,连忙行礼道:“李将军。”
李搏微微点头,望着杂役肩上的苏山傲,轻声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这是一个有胆色的少年人,不要亏待了他,去辎重营领一尾芦席,把他葬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可是上峰的命令又不得不从,只好低头应了声“是”。再抬头的时候,李搏高瘦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娘的,咱赢虎向来是管杀不管埋,偏偏咱俩这么晦气!”见李搏走远了,那伙头兵一声哀嚎,散了架一样蹲在地上。
可惜军令难为,两个倒霉鬼只好去辎重营领了芦席、木锨等物,这才赶到黑黢黢的树林里,随便找了个土质稀松的地方,凑合着挖了个浅浅的土坑,将苏山傲随意往里一抛,顺手盖上两锨土,就这样草草掩埋了事。
事毕,两人相视一笑,伸着懒腰哼着小调,施施然的回了营……。。
山中夜色沉静,偶有枭鸣虫语随着过树的风声低送入耳,喧闹的大营也终于安静下来,一切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苏山傲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过客,很快便会化作一蓬黄土,最终和这茫茫山色融为一体,等到开春时,成为一处开满野花的荒丘。
如果只是这样,传奇将无法书写,这世间会少了怎样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呢?
林中,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从树上悄然滑落,来人不合时宜的撑着一把朱红油纸伞,身上的衣服和夜色融为一体,他的脚步很轻,踩在遍地枯叶之上竟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就这么渺无声息的来到苏山傲的埋身之处。
稀朗的月光透过层层枝叶,刚好映在来人的脸上,也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赫然竟是当夜与苏山傲有过一面之缘的祁鸢。
“苏山傲,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缘分不浅啊。”祁鸢无声的笑了,随即抽出了伞中暗藏的“伞骨剑”,接下来的行为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竟然开始动手挖坟。
一层薄土很快被挖开,苏山傲青白色的脸渐渐露了出来,祁鸢托起他的肩膀,轻而易举将他弄了出来,大袖一挥之下,尸身上的浮土转瞬被吹了个干净。
“小子,我赌你你不是短命之人,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望着苏山傲僵硬的尸体,祁鸢自言自语。他突然把手探到苏山傲的颈下,微皱着眉探索着什么。
苏山傲的头怪异的朝后扭曲着,半睁半闭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肩部,脖颈积聚了大量的瘀血,看起来像是一只紫青色的麻花。在夜半三更的无人树林中,面对这样一具狰狞的尸体,祁鸢不但没有不适之感,反而饶有兴致的在尸身上揉揉弄弄,这个场景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胆小之人见了,怕当场就会吓晕过去。
“果然!”祁鸢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的味道,“果然是狼顾之相,小子,你总算没让我白忙活一场。”
他突然将苏山傲的身体扶了起来,右手捏住他的后颈,五指猛然用力,苏山傲扭曲的脖颈顿时恢复原样,随后曲起两指,沿着背后的颈椎骨,自上而下连击每节骨缝处的穴道,再扳住苏山傲的头,向上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苏山傲原本僵硬挺直的身体顿时急速的抽搐起来。
祁鸢松了口气,望着地上“诈尸还魂”的苏山傲,像是望着一件珍贵的古玩。在连续的痉挛过后,苏山傲终于安静下来,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使他看起来像是平常入睡时的样子,除了肤色透出诡异的乌青之外,一切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