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枫亭水榭中秋意正浓,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金色的枫树,就连地上也铺就一层细细的碎金枫叶,而在这占据半壁江山的绚烂金黄中,一潭秋水被包裹其中,其色艳绿,好似翡翠一般,与周遭的金色相辅相承,如同巧匠精雕细琢的金镶玉首饰,绿为碧,黄为金,煞是好看喜人。
钱金戈端着酒杯,晃悠悠的走到女儿身旁,望着枫林晚秋的动人景色,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说的对,受了大半辈子的窝囊气,实在不必让女儿再重蹈我的覆辙,世家大户又如何?豪门贵胄又怎样?如今我杂家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了,以前我们无权无势,只能拿钱开路,就算养几个私兵,也要偷偷摸摸的寄放于‘八门’之下,如今不一样了,只要等纪无骇登上帝位,杂家就有从龙之功,到时候,我钱家也是一方大豪,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何须再看别人的脸色,我女儿就算是王孙都不嫁!”
说完,狠狠把杯中残酒灌入嘴中,那猩红的酒液留在嘴角,让他的表情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钱多多满心欢喜道:“爹,你终于想通了?”
钱金戈一挥手,花白的眉毛向上一扬:“慢着,我可没说就认可了这小子。况且,人家的心根本没在你这儿,傻女儿啊,什么英俊少年不好找?偏偏非要倒贴这块木头疙瘩?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钱多多巧笑倩兮,胸有成竹道:“他才不是木头,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心思极其细腻温柔的人,我对他的情义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只是云霓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为了女儿转瞬就抛弃了心中的旧爱,这样的男子,女儿又怎么敢要?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女儿啊,你该知道,从小到大,你爹我是什么都依着你,即便是婚姻大事,依然任你做主,可是这次我要把话先搁在前头。”钱金戈正色道:“我给那小子三年时间,让他经营我杂家名下的产业,如果他确实是个人才,同时能够接受你,那么三年之后,爹给你们操办婚事。如果他根本没什么本事,只是一个古板呆滞的毛头傻小子,你也绝了这份痴心,省得日后跟着他败家。”
“这.。”钱多多咬着下唇,犹豫道:“我还没有和他提及这方面的事,谁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钱金戈冷笑两声,十分武断的说:“哪还用得着他的同意?如今他去无可去,举目无亲,一个书呆子,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能怎么办?”见女儿面露为难之色,又补充道:“如果你想照顾他的面子,就说我感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看他是个人才,执意让他留下帮忙看管生意,这总行了吧?”
钱多多这才笑颜如花,拽着钱金戈的手臂撒娇道:“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谢谢爹。”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又问:“爹想把哪摊生意交给他打理?”
钱金戈笑眯眯地乜了女儿一眼,慢悠悠道:“你白二叔在鹞子口的榷场正需要得力的人手,我准备放那小子去历练两年。”
“什么?”钱多多闻言一惊,随即怒道:“你这摆明了是害他。鹞子口紧邻北疆草原,榷场的生意都是和霸道的蛮人打交道,他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如何应付这种差事?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打算让那小子去。”钱金戈把脸一板,竟是丝毫不肯退让:“没经过风浪的渔夫,永远捕不到大鱼。最险恶的环境,才能起到锻炼人的作用,不然我把那小子直接在家里供起来得了,这样倒随了你的心愿。”
钱多多赌气跺了跺脚,神态煞是娇嗔可爱:“可那地方实在凶险了点,你没听白二叔说吗?那里年年都要死人的!”
钱金戈叹了口气,爱溺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女儿啊,你是想要一颗为你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呢?还是想要一株整日抱在怀中的兰花草?一个少年人,如果没有经历过苦难与挫折,是永远也无法成为真正的男人的。”
“再说,爹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天下形式尚不明朗,虽然我们下重注押在了纪无骇的身上,可南陆世家依然是树大根深,任娬虽然少了可以控制的景帝,可别忘了,她还有一个儿子幽禁在赢州,恐怕现在,咱们这位不服老的太后,正在绞尽脑汁也要把废帝弄到手中,到时再恢复他的帝位,就可以重新和纪无骇抗衡,这一公一母两只老虎,早晚必有一战。”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老狐狸一般狡猾的笑意,低声道:“不过不用担心,此事爹早有准备,赢州的废帝绝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你林家伯伯已经派人暗中潜伏望县,只等合适的机会,就会除掉静心斋里的废帝,到时候,就算咱们这位太后有一双翻云覆雨手,烟消云散之下,也会无计可施吧。”
钱多多心下一惊,没想到老爹还有后手,任娬总共三个儿子,宗贤已死,宗禅被掳,只剩下废帝宗晖被幽禁在赢州望县,任娬可以凭借的,也只有这个亲手被她废弃帝位的儿子了,如果他也遭遇不测,只凭任娬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主,就算背后有强大的金临世家支持,也无法再像现在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