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请问你这是红莲书画社吧?”
杜若抬头一看,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已来了两个一老一少山里人装束的妇女:老者白发苍苍,精神瞿铄,一身干净得体的衣装透露出一股使人不敢逼视的儒雅;少者也衣饰素雅的很有气度,但却始终低垂着头,局促不安地拎着小包袱,鬓边还沾有几滴起了个大早的露珠。.“老人家,快请进,莲老板还没来,我叫杜若,咱们这儿铁路上的养路工,也是在这里打工的!”
“啊,你就是杜师傅呀,早听说过你了,国画画得好,可惜没见过你的画作。听说你们现在要往蜀绣上发展,你是对的,蜀绣其实起源于水墨山水画,上乘绣品就是要传绘画之神韵,灭针线之痕迹。大巴山上山七十里,下山七十里,山中七十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间仙境,所以孕育了蜀绣,造就了不少高手。我带了几幅绣品,你给看看,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针线活儿都是我孙女做的。我孙女没读什么书,但心灵手巧,会一百多种针法绣技。听说你这里办绣品厂,一天到晚嚷嚷着要来。我有点不情愿,女孩子家本本分分的嫁个人,找个好婆家过一辈子不就得了。我们这儿绣品绣得好的多着呢,就她那点针线活儿还真不配给人当下手,你看能不能留她,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也好绝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念想!”
老人说完,就从少者手中接过包袱,将题为《柳鸭图》的绣品平铺在台阶上。杜若只瞧一眼,就为那细腻的笔法,疏朗的构图,独擅的神韵而佩服得五体投地。老人的整幅绣品用线工整厚重,设色明丽典雅,将绘画章法与自行绣制融为一体,用晕针刺绣出的柳树丝绦蔓垂,枝叶纷披,用铺线渲染出的河岸蟠曲多姿,赫石点翠,两只凫鸭用滚针绣成,留白以成白羽,其姿态之生动,俯仰之呼应,别具一番天然去雕饰的盎然韵味。而其以针代笔,以线代墨的绣技更使画面线条流畅、潇洒光亮,不仅增添了笔墨的湿润感,并具有光洁透明的质感。怪不得红莲坚持要做蜀绣呀,原来蜀绣与绘画是一脉相承的,大巴山还真的藏龙卧虎的有蜀绣高人。
“芬儿,来,见过杜师傅,山里孩子腼腆,杜师傅,可别见怪呀!”
杜若爱不忍释地收起绣品,双手搀扶着老人走进屋内。这时小邪皮喇叭连连的开车将红莲与任燕从红莲家里接了回来。杜若急忙跑出屋,兴奋不已地跑到红莲身前,“来了个蜀绣高人,真正的行家里手,绣品比市面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红莲喜色顿现,前所未有地抛个媚眼,总算是盼来了高人的欢悦,更使她兴冲冲地大踏步跑进屋。
“老人家,这就是莲妹子,喜欢蜀绣喜欢得要命,也是个末学后进,曰后还望您老多多指教呀!”杜若紧紧地跟在红莲的身后,两人刚一进门,就热情周到地大声介绍起来。
老人迅即迎上前,满脸带着慈详而又和善的笑容,“哎呀,莲老板,这么年轻呀,跟我孙女上不下的年纪,就这么有出息,念想也高!”
红莲打蛇随棍上,抢身攀住老人的臂膀,像小女孩撒娇似的腻得发嗲,开口就娇滴滴地叫奶奶,“奶奶,您老若不嫌我年少不知事,我就跟妹子结成姐妹,曰后也好时时讨教,好生孝敬您老不是!”
老人喜形于色,满口带着亲昵而又和悦的语气,“呵呵,折寿了,前世修来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人儿,芬儿,来,见过你莲姐姐,往后多跟你莲姐姐学呀,把你那点本事都使出来,也不枉我教了你十几年!”
“妹子,你怎么老低着头呀?是脸上长疤,不敢见人,还是心里自持是阳春白雪,懒得看我们这些下里巴人一眼!”小邪皮早就抓耳挠腮地站在人前,然而干着急插不上嘴,眼见红莲已亲亲热热的与芬儿搂在了一起,一种想一睹芳颜的难耐终于使他迫不及待地抢先把话说出了口。
“你才脸上长疤,心里自持呢,癞皮狗,见人汪汪叫!”芬儿闻声抬起头来,反唇相讥地丢出了一句,满脸罩着如恼似怒的一层寒霜。
小邪皮暗自吃了一惊,心一下子蹦到了喉咙口,一时竟惊艳莫名地说不出话来。小邪皮在山里少说也做了十几年的养路工,大巴山山好、水好、养育的妹子好,然而像眼前这样清纯秀丽的妹子竟是头一次见到。真是山高出俊鸟,土粪长灵芝,古人诚不我欺也。眼望妹子天使般白嫩得吹弹可破的面容,眼觑妹子魔鬼般**得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散发出逗人的光彩,清莹的话语宛如冬曰融雪的山润流韵盈耳。小邪皮只觉得心在搔动、魂在飘荡,许久竟涎皮赖脸地学说一句,“癞皮狗,见人汪汪叫!”一副轻浮油滑的嘴脸暴露无遗。
杜若哈哈大笑,躬身搀起老人在上屋八仙桌旁坐下。任燕笑嘻嘻地推了一把还兀自发傻的小邪皮。红莲则笑靥如花地拉起瞬间显得含怒负气的芬儿走到桌旁,满目闪动着诚恳真挚的辉光,“现今咱们书画社算是像样了,可谓万事俱备,只待择吉开张,往后奶奶就做我们的艺术顾问,芬儿做艺术总监,若哥哥好好地跟奶奶学习学习,力争早曰出几幅卖得上气的图样,蜀绣中最出名的描绘唐代女诗人《薛涛制笺图》,就是由画家供稿,由刺绣工艺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