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携一众宫人在宫门口处等候。 正是人间四月天,芳菲春色中染着不知何处而来的花香,细嗅一番辨不出是多少娇花交织韵味,只闻得满鼻清香,那香风吹了一阵,一身衣裳似是沾上了这不知名的花香,胥莞莫名觉得和香气沁人心脾,心头舒缓平静了不少。 鸣鼓声响起,伴着清朗号角,十里宫道红毯席地,从宫门那头出现一顶明黄色的骄撵,骄顶四处皆是金龙翱天,四处皆被明黄色缎纱掩着,前头下人士兵整齐开路,玄底金纹的王族龙旗随风猎猎响着,八个阉人细细稳着骄撵一路抬到安阳王城,越过红毯,姒洛携一众宫人与伺候下人们跪拜叩首了一地,“恭迎大王圣驾回宫。” 骄停,许久都未听闻回复,姒洛半疑着抬头却见大王身边的常侍阉人海阳掀开骄撵的锦饰龙纹缎纱,里头却出现一张倾城女子的脸。 那女子一身妃色华服,衣料似是有些破旧,一双桃眼似花,美目如斯竟叫她莫名羡艳起来,那女子也瞧着她,两目相对,这场景分外尴尬。 海阳朝姒洛摇摇头,“夫人,错了,这骄撵中不是大王。”便赶紧朝身边的小阉人使了个眼色,那小阉人得令,赶紧匐身过去将姒洛搀扶起来。 听闻此,众人皆仰头站立起来,明色朝前头一看,脸色瞬间有些失态,身旁的袅烟扶着她,才叫她站稳了脚跟,“小姐,莫要慌乱。” 她这话似是给明色喂了一颗定心丸,当时之事十分混乱,想来就算之后有人提及,事发没有目击者,便谁也不能随意给她定罪,想及此,明色瞬间回复了神态。 胥莞看着王室骄撵中的子嫮,眼中瞬时便盈满了泪水,吟雀扶着她过去,两人紧紧握了手,胥莞泪眼朦胧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虽是哭着,可眉间尽是大喜神色,“阿嫮,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子嫮从撵上握着她的手,眼瞳中也难免动容,盈着泪珠,“莞姐姐,此事说来话长,晚些时候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胥莞点点头,“你活着便好,你活着,我便放心了。”说罢,便难掩神态,捏着帕子狠狠哭起来,吟雀从她后边朝子嫮福了福身子,便顾自安慰起自己主人来。 明色实在看不惯这些小女子哭盈盈的戏份,便从后头冷哼一声,“子嫮平安归来,自然是要欢喜的,如今胥莞这样哭哭啼啼,莫不是假意着姐妹情深,实则嫉妒她乘着大王骄撵归来吗?” “只怕是有人嫉妒得紧,只得随意说说别人出口气。”胥莞止了泪水,朝后边冷眼看过去,语气更时少有的狠诀,“胥莞不敢像明色姐姐一样大胆,可今日见着阿嫮平安回来,我便要当着夫人与众位姐妹声明一番,胥莞的命是阿嫮救回来的,若是下一次再有昔日一般的处境,胥莞就是赴汤蹈火也定要揪住那贼人,好好还给阿嫮一份公道。” 姜如笙抻了抻胥莞的衣袖,眼神朝王后瞧了一眼。 明色气急败坏,“你如此血口喷人,怕不是贼喊捉贼,做贼心虚。” 胥莞平静瞧着她,一脸端庄淡雅,“究竟谁是贼人,如今阿嫮命大带着大王恩宠与神明庇佑平安归来,天子脚下,定会叫那贼人现了原形。” 明色脸色渐白着,要冲过去与她理论,便被姒洛一声拦住,“罢了,意外而已,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 姒洛面有微微怒色,下人们慌乱跪了一地,胥莞朝姒洛作揖,神态谦卑恭敬,“胥莞知错。” 明色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匐身,“明色知错。” 姒洛淡着眸子瞧子嫮,“你便是舍生取义的子嫮?” 子嫮将目光从胥莞眼中移开,定了定神色,便颤颤着跪坐起来,朝姒洛叩了个大礼,“夫人赎罪,子嫮腿上有伤,大王因着我父亲救驾有功,便赏赐子嫮乘坐骄撵,今日之事冒犯了夫人,日后子嫮定然亲自领罪,还望夫人恩准。” 姒洛淡淡笑了,“既是大王恩准,本宫自然不敢怪罪,既然腿上有伤就回去好好休养一番。”便朝身边的星月吩咐道,“即刻命人去将本宫殿里的鹿华台收拾妥当,叫子嫮休养身体。” 子嫮道,“夫人折煞子嫮了,夫人寝殿,子嫮不敢越了规矩。” 姒洛抬手叫她起来,“你是天命之女,暂住鹿华台实在不是折煞你,不必惊慌。” 她语气淡寡,听不得任何怒火意味,只像一阵春风拂过脸颊,说不上舒服亦说不上恐惧,只是感觉面上凉凉的,她的语气也是凉凉的。 被推入这番进退两难的境地,子嫮心中暗叹,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姒洛转身与海阳问了一声,“大王何在?” 海阳敬着笑意,“大王现下槃玖殿与子赏将军共议战后事宜。” 一众人拜过了姒洛,便护送着骄撵朝凤栖殿走去,一直到骄撵转过宫道转角,方才姹紫嫣红的芬芳香风似是瞬间便止住了,仍是清风微拂,却没了那香气。 姒洛与身后众人挥了挥手,“皆散了罢。” 胥莞随着众人轻声“喏”了一句,便俯身姒洛前头,“夫人,胥莞不敢叨扰,只是阿嫮身子有伤,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望夫人能准许胥莞能前去探望。” 姒洛侧目瞧了她一眼,“准你去看。” 胥莞感激涕零,“谢夫人。”说完,便带着身后的丫头朝凤栖殿走去。 星月抬头望了姒洛一眼,“夫人,您想如何?” 姒洛望着无垠天际,眼底薄凉,语气中叹着些许无奈,“儿子归来,做母亲的按着礼仪,应该去探望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