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正要离开,却见府兵围攻那人圈子越来越小,那人体力似已有所不济,怕是转眼间便和同伴一般下场。徐行心想自己岂能如此见死不救?复又想到这二人深夜闯府,鬼鬼祟祟,怕也不是好人,便是不救也罢。 他刚迈开几步,听见一声闷哼,正是那人乱中被府兵砍中左臂,那人反手一刀将对方从腰胯直豁到脖颈,其间胸腹尽开,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徐行心道,这人刀法着实狠辣,若非同伴碍手,只怕这些府兵早已死了。眼见那人左臂中刀,夹住同伴越加困难,徐行暗道,哎呦,不好,若他再夹不住那人,没了顾忌这些人必将没命。自己和马无迹也是深夜闯府,不也是好人么,况且这人眼见同伴受伤却不畏强敌,一路携他同走,也算一条好汉,理当救他一救。 想到此处,从暗影中跳将出来,居高临下连拍数掌,他这一招名叫“万流归海”,便是掌力连发,如同无数溪流江河奔涌汇入大海一般,浪潮迭起,经久不息,这本是“若水掌”中高明的掌法,须由深厚的内功支撑,方能令掌法绵延不绝,威力倍增。但此时徐行虽将掌法使出,却凝力不发,掌力一接触人登时将其击倒,为的便是只求克敌不求伤人。 一时间数十人皆倒在地,拿刀那人一见不由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夹起同伴便走,徐行见他所行甚慢,跨上几步一把抓过他同伴,抱在怀中,那人又是一愣。 忽听院中呼喝声四起,听见一个声音叫道:“在那边!” 徐行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回头一看正是张孝诚领着田占侯往这边跑来。他见刚才那人和同伴都有面巾蒙脸,马无迹素来不屑如此,是以连个装束都没换过,若是被张孝诚看见只怕误会更深,“咔嚓”一声从长袍上扯下一块布条胡乱罩在脸上。 抬头一瞥远远看见一座石山,当下拔足便奔将过去。那人眼见同伴被徐行抱走,急忙跟上他狂奔,众府兵轻功不济竟被落得越来越远。 待走得近了方见石山竟有六七丈高十数丈宽,山上遍植花草林木,只是此时花草大多凋零,只剩苍松绿柏傲然挺立,翠绿中隐着一方小亭,寻常时候来人坐在此亭便可一览整个花园。山下是一条小河三面拦腰环绕,雾气升腾,宛若人间仙境。 河上一座石拱桥引向石山,徐行催行几步,到了山上,那黑衣人本想据住小桥抵挡追来的府兵,见徐行毫不停留,只得跟着上了山来。 走到半山腰上,徐行见旁边隐着一狭小洞口,极不易发现,过去细探见洞口虽小里边却可容得数人,一把将怀中那受伤大汉隐匿其中,自己和那人也一同躲了进去,抓起洞前诸多枯枝和野草野花残骸胡乱堆起,令人难辨。 不多时听外边人声渐近,透过洞口枯枝败叶见水面上火光闪闪,沼沼雾气都难掩其明亮。 听有人呼喊道:“他们定然是上了石山去了,你们几个往东,你们几个往西,剩下的和我上去。”便听“夸夸夸”脚步声响,定是各自领命去了,这些人行伍出身,连步履行动都整齐如一。 周围沙沙声越来越响,搜山的府兵已上得山来,那黑衣人猛向洞口一冲,却被徐行一把当胸抱住,那人手臂一甩挣脱了徐行,冲徐行蹙眉怒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徐行将手按在唇上,做出噤声手势,那人仍是怒目圆瞪,胸膛起伏,似是怒火未消。徐行不知怎地这人竟如此生气,其实他出去纵使自己能全身而退,也未必便能救得了同伴。 他便这般一直冷冷地盯着徐行,徐行心道我出手救你二人,却换来如此下场,心中也是不忿,瞪起双目与他对视,但那人一双眼睛大的出奇,徐行不由气势顿失。恰巧洞外一道火光闪过,正映在这人脸上,越发看的清清楚楚,见他眼窝微陷,隐现淡棕颜色,却异常明亮,若将常人比作朗星,说他是明月也不为过。 徐行别过头不再看他,心中作想,这人想来不是中原人氏,他们又来节度使府做什么? 此洞本就隐蔽,徐行又在洞口散乱堆了些干枝枯草,自然难以察觉。 听见脚步声渐远,定是搜山的府兵往山上去了,长舒一口气,可算躲过一劫,不料忽的又听见远处有一人大声:“山腰有个山洞,你们可曾搜查过了?”徐行听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张孝诚的声音。徐行暗叫糟糕,张孝诚自幼便在这里玩耍,自然对这里一切了然于胸,若非他来只怕神仙也难发觉。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也是身子一震,转头看看同伴,见他额头汗珠涔涔不断渗出,面上亦无一点血色,只咬着牙默不作声,刚才这一掌已然让他受了内伤,痛苦可想而知。那人忽的眉眼弯曲,隐有笑意,又冲徐行摆摆手,让他附过去一些,似是有话要悄悄告诉他。 此时三人藏身洞中,真如瓮中之鳖,别无良策。若是自己杀将出去夺路而逃,又觉害了这二人,但带着一个重伤之人逃脱实非易事。 徐行见那人似有了主意,赶忙探身过去,那人却只在他胸口一撞,伸手将他推开,接着连连摇头,面现苦色。徐行不知他为何乍喜乍悲,只道是生死关头乱了心智。 府兵簇拥着张孝诚和田占侯来到近前,一名府兵举起长矛向洞内一搠,徐行早做了准备,一把将长矛握住,手臂一抖,府兵长矛立时脱手,徐行倒持长矛向洞外一扫,掠开去路,身子一晃已出得洞来,转身又使出一招“万流归海”,一排府兵立时跌倒在地,只在一歇之间他提起真气拔腿便向山下小桥奔去。 徐行早已打定主意,如若真的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