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真的有,可是公孙鞅绝对没有哭过,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会如此脆弱。
之所以如此神经质般的反应,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没有信心在赵军派兵来攻击的时候守住这座城邑。打仗,他真的不擅长。他更怕的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成为卫国的罪人。可是遇到个不负责任的上司,公孙鞅真的哭死在茅厕的心思都有。这些天,他做的所有事只有一件,稳固城墙,修建工事。他一刻也不敢让城内的数千民夫闲着,就怕那天天一亮醒来之后发现赵国军队打了过来。
踏踏踏
战马飞奔的马蹄声,急促,且有着一种强烈的韵律,公孙鞅在卫兵的提醒下,猫着腰靠在了城垛边上鬼鬼祟祟的偷看:“敌袭,敌袭,赵军打过来了。”
这一声吼不要紧,却将平邑这座城邑彻底从半梦半醒之中喊清醒了过来,就像是冬日里的清晨,一盆冰冷的井水洗漱过后,整个人打着哆嗦的清醒,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大人,赵军似乎绕过了我们挖的陷马坑。”
“咦,大人,他们朝着城门来了。”
“是自己人!”
终于能够看清对方的铠甲和军服之后,还有代表卫军身份的令旗。此时此刻,公孙鞅宛如吃人的眼神盯着那个多嘴的卫兵,后者讪笑着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人,他也很无奈啊!这几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赵军的斥候远远的跑在了平邑军民挖好的陷马坑之中。折断马腿,人仰马翻的凄惨样子。
陷马坑很小,碗口大小,木箸深浅足矣。这种坑对高速奔跑的战马有奇效,五六百斤重的战马,在高速奔跑之中,一旦马失前蹄,折断马腿再也寻常不过。甚至有士兵当场摔死的惨样。不过都是赵军,对于卫人来说,赵人都该死。
他们原本好好的在家里过日子里,就算是在军队中,也能经常回家。可是战争开始之后,不但好日子到头来,连性命都朝不保夕,这一切都是赵人害的,平邑的卫人看到赵人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赵人一个个都弄死。不过出城作战他们是不敢的,只能偷偷挖好陷马坑,然后躲在城头上看赵人倒霉。
看到来的是卫国的骑兵的那一刻,连公孙鞅都暗暗在心大呼危险。
好在来的骑兵走的路线没有陷马坑,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鞅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说是护心镜,其实就是一面铜镜,他发现边子白这么干之后,也学着这么做了,效果……不知道,但是带着这枚镜子在胸口,倍有安全感。
公孙鞅探身在城垛后问:“来着何人?”
“上军骑兵旅帅,毛單。”
公孙鞅想了想上军还真有这个人,但是看城下的人,一时间不敢确定是真是假。只好继续问:“所来何事?”
毛單带着几骑兵来,自然不会是往来的信使,恐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发生。想到这里,公孙鞅的声音之中有点发抖,他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竟然如此胆怯。
毛單认出了城头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是军法司马公孙鞅,就算是对方态度古怪,也不敢耻笑上官。再说了,公孙鞅在上军之中恶名昭彰,背地里骂他的人可不少。可是当面,上军敢这么做也就是边子白了,可是公孙鞅是替边子白担了骂名,他怎么可能会对公孙鞅不满呢?至于,其他人?哪个有胆子去招惹公孙鞅这个杀神?
毛單恭敬的在战马上拱手道:“启禀公孙司马,我军大胜,将主在大野泽伏击赵军骑兵主力,斩杀赵军三千,俘虏三千多赵国骑兵,如今押解俘虏的苟副将距离平邑不过五十里,某奉骑帅王镛王大人带着本部骑兵来平邑将捷报告知……”
“够了,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公孙鞅气地在城头哆嗦不已,伏兵在平原上伏击骑兵,他觉得自己的智商没有出现问题,至少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
这等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怎么就会让边子白赶上?
他坚决不信。
可是公孙鞅对自己在上军的赫赫威名还是有点自信的,他不觉得有人敢对自己撒谎,而毛單的身份几乎不用怀疑,能够一眼认出自己的家伙会是一个赵国的探子吗?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好不好。
公孙鞅在边子白的身上其他的本事没有学到,拍死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全。上战场之前,边子白从卫国的府库了淘换了一件破败不堪的铠甲,当然是大号的,不耽误他那件精铁打造的铠甲贴身穿在身上。只不过,身上套了两件铠甲的边子白胖的像个球,基本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都不会允许给自己披上一个将主应该拥有的大氅披风,那种猩红的披风迎风张开的伟岸,从来没有在边子白这家伙身上出现过。很嚣张,也很帅气,但是却很容易成为战场上敌人斩杀的目标,很危险,故边子白坚决不用。
当然,边子白有十足的理由这么做。他是一个文人,并不是什么将军。指挥打仗,是被逼到没办法推辞了。可是从骨子里,他都会怕得要死。
公孙鞅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是文人,将来还是一个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