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在天牢中又被关了十天,可以说这十天非常难熬。
天气逐渐转寒,地下的更冷,寒气在黑暗中肆意弥漫,侵占每一个角落,越是寒冷,玉烟染越是无精打采,每日昏昏欲睡,常常是狱卒来给她送饭菜时,她还在昏睡,狱卒担心她受冻着凉,不得不常常来叫她。
十日后,天牢终于被打开了一丝缝隙,展决带着圣旨而来,要求接柔缈长公主进宫面圣。
展决在天牢里有一定特权,事实上,也是他暗中嘱咐狱卒好生待她,别叫她在天牢受尽折磨,至少给她一个干净的环境。
他没有等在外面,而是带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大步迈进天牢深处。
玉烟染正歪在墙角处打瞌睡,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嘴角还半挂笑意。
展决伸手握着栏杆,轻声唤她:“长公主?”
她一下子醒过来,抬眼道:“我在呢!”
展决忍俊不禁,见她精神尚可,道:“微臣失礼了,长公主,皇上请您进宫去。”
玉烟染从地上站起来,甩甩脑袋,还是觉得有点昏沉,闻言心道,终于到这一天了啊。
“容本宫略整理仪容,大人请稍等。”她在天牢困了不止半月,形容狼狈,如此进宫可是大不敬,她还不想一到玉兮捷面前就被寻个错处。
展决道:“微臣带了宫女前来,此处寒凉,长公主移步梳理吧。”
玉烟染很是感激他的心细周到,同时又安了安心,展决对她客气依旧,那便说明,皇兄暂不是很想动她。
——
离开地底,打开天牢大门的一瞬,玉烟染闭起眼睛,强烈的日光让她头晕目眩,险些就要站不稳,但这时候无人能来扶她,她只能深呼吸立住身子。
展决就站在她斜后方两步远的地方,也没催她,静静等着她适应。
玉烟染也没客气,一直到她迈步时不会腿软才上了马车,进宫面圣。
进到太极宫前,她深呼吸了几口,感到久违的紧张。
这座宫殿让她很不舒服,每次她来这都没有好事,她在这里说的任何一句话,都需要思前想后许多遍才敢说出口,只有到了这里,才让她觉得自己一贫如洗。
高贵的出身、先帝的疼爱、龙虎军的倚仗,在决定生死的皇权面前统统一文不值,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对皇兄始终有用,才能保命。
展决带着她走入殿中,她跪在大殿中央,忽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时间倒流回十一岁时,自己刚从皇陵回来的时候。
尝过最煎熬的痛苦后,再无所畏惧。
“臣妹给皇兄请安。”她静静道。
“起来吧,赐坐。”玉兮捷坐在上首望着她,“朕见你清减了不少,天牢中一定很是难熬,难为你了。”
玉烟染刚坐下又起来,行礼道:“臣妹不敢,臣妹在天牢时一直反省,深以为能有这般劫难,其实都是自己咎由所取。”
“你是受了无妄之灾,怎么能是咎由自取,快别i如此说了。其实朕也不忍心看你年纪轻轻在天牢里受罪,只是朕要平衡各处关系,宫中事又多,你要理解。”
玉兮捷能很委婉地同她解释,已经算是让步,玉烟染心里明白,自己只有顺坡下的份儿,于是很乖顺地又捧了他几句。
“柔缈,有一事,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问问你的意思再行处置才好。”
玉烟染心中警铃大震,道:“皇兄客气,但说无妨,柔缈若能为皇兄尽力,万分荣幸。”
“罗将军死在天牢中,不知此事你可知晓?与他一道前去西山的兵士共有二百余名,朕与展卿等人商议过如何处置他们,但龙虎军是你的军队,所以朕想问问你的意思,你但说无妨。”
玉烟染的心颤了颤,皇兄真是老奸巨滑,明着放她出狱,可她刚离开牢笼还没等喘匀一口气,就被他往坑里逼。
其实早在她回到元京三日后,她便猜到皇兄不想让她死,也不欲用这件事太过为难她,她是安全的,至少性命无忧。
原因其实很简单,自她下了天牢,刑部从未提审过她,而她也一直得到了极好的对待,这种待遇是从前柔章没有的,也就是说,她受到了某人的特别关照。
能在天牢里说得上话的人,她认识的没几个,不外乎展决一个、仪王一个,这两个人无论哪个也不敢跟皇上对着干,他们关照她,那就是说皇上在关照她。
但是,皇兄关照她绝不会是单纯相信她没有谋逆,试想,他原本可以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夺走军权,可他选择了救她,沉默地拖延时间,那只能说明,留着自己对他有更重要的作用。
重要到,他可以放下对她的偏见。
可惜,玉兮捷不可能不讨厌自己,宁王勾结龙虎军令他伤心,他必会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谁叫她没管好自己的东西,才让玉容灏误入歧途?这与玉容渊那件事是如出一辙的道理。
所以,他就算不要她死,也要她受尽折磨,狠狠给她一个警示,告诫她不可学玉容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