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霜当众撞死,死前声嘶力竭地质问宁王为何害死贤妃娘娘,这消息像是刚刚羽翼丰满的鸟,欢快地在宫中四处飞窜。
宫中生存的都是聪明人,前因后果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外乎是宁王发觉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为了逃避皇上的惩治,竟把罪责都推到了贤妃头上,让贤妃顶罪。
若没有涤霜,真相便就此掩盖了下去。
因为谁也想不到,一向文雅风趣的宁王殿下会是心狠手辣到算计皇上、长公主、和所有朝臣的人。
太极宫中很快下了命令,不得议论此事,却没有派人去宁王府探望玉容灏,宫中上下都道宁王要就此失宠了。
——
太极宫。
玉兮捷坐在龙椅上批折子,展决站在他身侧。
许怀升进来后先行礼,垂首立着。
“什么事,说。”玉兮捷打开一份奏折,道。
许怀升走到他身侧,轻声道:“皇上,宁王殿下的情绪已经缓了下来,太医给开过安神药,已经睡了。”
玉兮捷点点头,表面上看,他因为贤妃的死厌恶了玉容灏,但到底不能真的不管他。他出了贤妃的冷宫就被展决带人拦了下来,安置在从前住的宫殿里,今日这种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不允许他跑出去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贤妃死得不明不白么。
欺父弑母,这是皇室遮掩还来不及的丑闻!
“他醒了让太医再瞧一遍。”玉兮捷听了淡声吩咐。
“是。宁王殿下若知道皇上挂念他,定然感动,会好好的,皇上放心。”许怀升劝慰道。
“朕可不敢叫他知道!”玉兮捷冷笑一下,“翅膀长硬了,朕管不得他,什么事都敢做!”
展决知道皇上是指玉容灏勾连龙虎军一事,他最介意军权分散,朝臣结党沆瀣一气,玉容灏不仅都做了,还蠢得被公之于众,令皇上颜面尽失左右为难,处置不是不处置也不是,他自然失望生气。
然而眼下展决并不在乎玉容灏到底会怎样,他关心的是,既然谋逆是一场阴谋,那么长公主就是被冤枉的,合该被无罪释放。
但他不敢直接提,于是道:“皇上,罗将军已死,被关在天牢中的其余人该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除了罗比鸠和玉烟染,同在天牢里关着的还有罗比鸠麾下的兵士,大约二百多人,是以展决用他们策略地探听皇上口气。
“你的意思呢?”
展决抿着唇想了想,道:“回皇上,臣以为该罚,但他们受人迷惑,罪不至死,再者罗将军已死,皇上从宽处置,能收拢军心。”
玉兮捷点了点头,“那柔缈呢?”
“长公主?”展决心跳了一下,缓缓道:“同样道理,长公主虽冤枉,可到底监管不利,才酿成这场祸事,她也该为此事负责。”
玉兮捷听了默了默,道:“你先下去吧,朕要歇一会儿。”
“是,臣告退。”展决不知自己说没说中玉兮捷的心思,湛王不让他多管闲事,这只能是他为她做的唯一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
天牢。
狱卒去给玉烟染送饭,将最新的消息说给她知道,是以她倒是比长公主府上其他人消息灵通些。
贤妃死了,玉烟染也十分怅然,曾经她无比憎恨贤妃设计她的姻缘,害她被赶去皇陵,也恨她纵容蒋充华伤害玉容渊,更恨她暗中相助南明伯府三翻四次想害她性命。
可听说这个美艳典雅的女子香消玉殒时,还是不免叹气。她这样心气高傲的女子,以那样的方式死在冷宫中,这大概是对她最大的惩罚,比害她还叫她难以忍受吧。
“长公主,你说这是不是真的?”狱卒似乎与她熟稔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拘束,张着眼睛满是好奇,小声问:“外面都传贤妃娘娘是被宁王逼死的,这怎么可能呢?宁王可是贤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啊!”
玉烟染心道果然天真,想当初淑妃还是玉容渊的生母呢,害他往火坑里跳的时候,不是一样一眼也不眨?
可何必吓唬小白兔呢?于是她眨眨眼睛道:“流言最是不能相信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坊间还传本宫凶残到日日饮血而食呢,你说可不可笑?”
狱卒一个劲点头,心道长公主这般玉雪清透的人,竟然被这般误会,实在可气。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有了结果是好事,长公主,也许你很快就能离开此处了呢。”他忍不住替她开心,她身份高贵却心地善良,天生就应该生活在荣华富贵中,不该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与鼠虫为伴。
玉烟染笑笑,心中却想,还不如住在此处呢,出去后要应付的事更多。
——
玉容灏醒了时已是傍晚,贤妃的棺椁早就被抬出了宫,他是成年皇子,无特殊情况不得留在宫中过夜,于是更衣准备回府。
走在宫道上,来往的宫人悄悄看他,目光里尽是鄙夷和探究,玉容灏不知是真的如此还是心里有鬼,总觉得现在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