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花厅,果然见到展决一身利落官服,腰佩长刀,气势逼人。
云梦从一边上茶,恭敬退下。
玉烟染瞧了瞧她,心中漫无边际地想,要说这位展大人,位高权重,气势凌厉,怎么云梦却一点不怵他,偏偏见了萧玄泽就怵得不行?
她发呆这会儿,展决已经回了身,抱拳行礼,“长公主。”
“大人不必多礼,坐吧。”玉烟染温声道,慢慢走到上首坐下。
她的手指还没康复,自己拿不了东西,云梦也就没给她上茶,老老实实站在她身后。
展决一本正经地坐着,有些拘谨,他还是头一次进她的院子,这里是她住的地方呢。
玉烟染瞧出他的紧张,笑了笑,如春风一样和煦,问:“意如这些日子可好?等本宫好一些,再请她来府上玩。”
“多谢长公主关怀,舍妹也盼着长公主早日恢复。”
两人闲谈了几句,展决的神情放松了一些,玉烟染就想,他找自己应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
又说了几句,展决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道:“长公主,微臣有一事,想问一问您。”
玉烟染静静望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先移开目光,半晌,她轻轻道:“云梦,你带着门口丫鬟们下去。”
“是。”
她走后,玉烟染道:“大人有什么疑问,请尽管问,本宫必定知无不言。”
展决想了想,抬头看她,“南明伯府已经全部被打入天牢了,只等问斩。”
玉烟染点头,“今日早时我去瞧了吴二小姐,刚好碰见老夫人等被捉拿入狱。”
展决看着她平淡无波的眉眼,像是用讨论吃饭喝水的语气淡淡说着一府上下近百口人的生死,忽然觉得她十分遥远,像天边的月亮一样散发着皎洁却冰凉的光芒。
“大人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玉烟染有些好奇,展决不是吞吞吐吐的人,也许他要说的话,会让她为难,但既然他来找她了,她愿意听一听。
“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宫觉得,与大人还是可以坦诚相交的。”她的语气温和,带着神奇的安抚性。
“吴征今早也被带走了,他,是个不错的人,我想——”
玉烟染强硬地截了他的话,干脆道:“你想让我开口求皇兄免他死罪?”
展决摇头,“不,我不是来求长公主开口,我想自己去求,只是想来同长公主商议。”
南明伯府被判叛国重罪,不单单是因为罪无可恕,还因为他们恶意污蔑堂堂长公主。
其实这个案子尚有疑点,中间也有许多细节说不清道不明,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借了长公主的手整垮吴氏一族,所以如果长公主能开口原谅他们,吴征的命就算保不住,也能保住他刚出生不久孩子的命。
叛国也好,污蔑也罢,都是几位老爷的阴谋,他们的妻子儿女何其无辜?
玉烟染冷了脸,毫不客气道:“坦白说,大人这番话简直异想天开,赐死的圣旨是皇上亲下,你想怎么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展决没有说话,握了握拳头,心中叹道她大约要对自己失望了。
玉烟染瞧着他的神色,知道他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心中有些着急。
她不是残忍无情之人,吴征与展决一同在皇上面前当差,这两年更是一路做到御内侍卫,离一品带刀侍卫只有一步之遥,两人交情不浅,展决想替他奔走的心情,她不是不能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
“大人,你要明白,吴征是皇上亲卫,如果皇上顾忌他,就不会将南明伯府以叛国罪论处,更不会株连九族,既然这样下旨,就说明皇上不打算留他了,大人切莫要做多此一举之事。”
展决皱了皱眉心,犹豫了一路还是问了出来,“长公主,微臣知道逾距而且冒犯,但还是想知道,为何你要做这一切?”
修理南明伯府可以有无数办法,她为何要这么决绝,干净果断地铲除所有人?她一向懒散性子宽和,展决不信她性情大发,才非要致对方于死地。
他看着玉烟染,脸色紧绷,攥紧拳头,心中却忐忑不安,他怕她觉得他在质问和谴责她,怕她生气。
玉烟染沉默了许久,直到展决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道:“我拿大人当朋友,所以我便直说了。”
她碧湖一样银光粼粼的眼眸望过来,似能倒映一切,展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道:“吴东宁威胁我,要向皇上告密,在宫中,她是以我的名义将你引来,更糟糕的是,她已经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南明伯府。”
展决愣住,反应过来后万分后悔自己的马虎大意,接着羞愧万分。
“本宫也没办法,他们与我本来就不睦,一旦这事捅到皇兄那去,胡说一通,我与你难保不被牵连。”
“所以,你,你打算干脆除南明伯府?”展决万分震惊,看着玉烟染纯净娇嫩的面孔,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