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楼早已洞悉他的意图,手中剑刃向下,直直没入了地面之中,他望着脚下不断裂开的缝隙,说道:“沈长临,今日我命丧于此……”
他手腕一转,用力向下,“若有来日,必将一一奉还!”
江一楼本就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如今脚下皆是裂缝,只稍稍用力,便纵身跃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惊起鸟雀无数。
凌冽的风刮过,掠起乌黑长发,云雾如万顷波涛卷来,簇拥在身侧,如堕仙境。
江一楼松开了手,他的剑,落得比他更快一些。
就算不坠落山崖,他金丹被剖,修为全废,也活不了多长时日了。若是束手就擒,回到清霄宗也不过是受他人折辱,苟延残喘罢了。
他自有风骨。
还不如干干净净地了断了。
江一楼阖上了双眸,遮住了黯淡无光的眸子。
悬崖下方,是亘古寂静,是浓稠如墨的黑暗。
不知这断情涯有多深,还给他余下片刻时间,就在这间隙之间,从出生伊始的记忆,犹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的闪过。
江一楼。
出身世家,师从名门,天资绝艳,于万宗盛会上一剑成名。
可到底不如同门师弟白清夜的天下第一绝色。
原来……
不止刀剑可杀人,美色亦能要人性命。
江一楼睁开了双眸,看着上方的天空。
一碧如洗。
他像是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重新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一声闷响,万物归于沉寂。
*
断情涯上。
细雨浸湿了沈长临的衣摆,带来丝丝寒意。
他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下方的万丈深渊。
直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沈长临这才动了动,冷冰的脸上难得柔了下来,说道:“你重伤未愈,这里寒气重,小心又添新病。”
来者是一名青年,他面容苍白,但又不是毫无血色的那种白,而像是冰雪堆砌而成,精致绝美得不似凡间之人。
不过说起来,也不算是凡间之人。
他为修真界天下美人图榜首,清霄宗,白清夜。
“江师兄呢?”白清夜问道。
沈长临的声音一沉:“坠下断情涯,死了。”
白清夜闻言,那清澈如海的眸子中便荡漾出了水光,他的身子晃了晃,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江师兄,到底没犯下什么大错,若是肯悔改……”
沈长临伸手扶住了白清夜的身子,他回想起江一楼那幅决绝的面容,不欲让白清夜再伤心,只冷硬地说:“十恶不赦,死不足惜。”
*
死后,是什么样的一个情景?
江一楼从未想过此事,但现在又不得不去想。
是万古不变的寂静,是不分日夜的黑暗,还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可待江一楼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中。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很快就碰到了一层障碍。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
江一楼不解,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没有任何玄机,只是待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里面,还有意识,还有身体,还有脉搏……等等,还有脉搏?
江一楼用心倾听着。
或许是处于黑暗中,听觉就显得更为敏锐,他不仅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朦朦胧胧的鸟啼虫鸣声,还有风吹树枝发出的声音。
叽叽喳喳,簌簌沙沙。
江一楼的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他伸出手,抵上了上方的木盖,稍稍用力,就将那层阻碍给推了开来。
日光撒下,宛如新生。
他没有死。
江一楼坐了起来,入目的是一处陈旧的院落,一旁是摆放着香烛、纸钱等祭拜的物件,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
那少年见已死之人开棺起身,还以为是诈尸,怔在了原地,与江一楼对视了一眼后,冷静说道:“师兄,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和我没有关系……”
少年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棍,硬声道:“若是你真的要我的命,就别怪师弟让你死第二次。”
他盯了一阵,发现“起尸”的师兄并未做出什么,只翻身出了棺材,捡起一枚供奉用的果子,正啃得认真。
动作自然,不像是起尸。
少年产生了一个猜测。
他试探着开口:“师兄?”
自从清霄宗宗主出事了以后,江一楼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途中。如今手中拿着鲜嫩多汁的果子,连话都来不及说,先将这果子啃得一干二净后,才开口。
“我不是你师兄。”
少年瞪圆了眼睛,“江一楼?你没有死?”
江一楼又捡起一枚果子,在衣袍上面擦了擦,随口道:“这么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