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向青竹交代道:“你出去同那色胚说,今晚没有机会同他走,明天同他碰头。再问问他新的打算,包括离开江宁的路线。”
她鼓励道:“莫怕,我牵着阿花在门边等着。他若抢你,你就喊,我就放阿花!待赶走这厮,你就是永芳楼的东家之一,谁还敢打你做小妾的主意!”
青竹深吸口气,点点头,毅然往院外而去。
芸娘几步上前解开阿花的缰绳,一人一狗静立在门内。
约莫半刻钟过去,门外传来脚步声,青竹闪身进来,压低声音道:“阿姐,明天戌时一刻,我同他在外间路口相见,当夜坐骡车从西边城门出江宁……”
戌时?正是天擦黑的时候……芸娘点点头,将狗链递给青竹,快步往前面铺子去了。
铺门紧闭。柜台前,坐着芸娘同景如素二人。
其他人都退出到了后院,由阿花亲自监督着,没有芸娘的首肯不许放行。
“景姐姐觉着我这个提议如何?”芸娘饮了一口茶,唇边噙着一丝浅笑。
景如素闷头低想了片刻,眉头不由的蹙起:“我一向不敢掺和我姨父的公事……你仇人既然有罪,你反正也要报官,为何不直接上状纸喊冤?却要反过来先让捕头在城门处等着抓人……”
还不止是抓人,还要将人投进牢里,先受几夜苦头,然后再上公堂。
芸娘叹道:“你也知道,江宁吏治再清明,官府大户也会网开一面。我呢,只想在官府治罪下再报点私仇,解解心中不忿而已,并不会给知府大人添麻烦。过了那一夜,大人判他个小罪也可,罚他银两也可,我都不敢有意见……”
景如素当了十五年的娇小姐,平日虽嚣张傲慢了点,但真的这般动心计,真刀真枪的干,还有些放不开胆子。
芸娘一笑,起身在铺子里踱了半晌,打量着墙上挂着的《正妻八罩图》,有意无意道:“今早听说,那殷公子……”
景如素倏地跳起身,问道:“他怎地了?”
芸娘瞧着她一笑,并不答话,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等着她拿一句话来换殷人离的消息。
景如素一咬牙,一手拍向柜面:“成交!只是,审案子的未必是我姨父,也要可能是提刑官大人……”
“如此更好,完全牵扯不到景姐姐身上。”
阿花放了人,景如素同丫头离去之前,又被芸娘拦住。
她往景如素袖袋上一指:“银子留下。”
景如素一怔:“不是说将你所求之事办完就行吗?怎地还要银子?”
芸娘从青竹手中接过来一个大包袱皮递过去:“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我这人可从来‘公私分明’!”
景如素看了她半晌,用手指点着她道:“你狠,我算是瞧明白了,你根本就是头小狼崽子!”留下银票,接过装满了各种尺码、各种胸型、能穿不能穿的各色胸衣,气呼呼的去了。
后院芸娘房里,石伢面前摆着四根鸡腿,每一根都油亮油亮,香味扑鼻。
还有一根鸡腿被石伢抓在手上,一边大口撕咬,一边瞧着芸娘莫名其妙的将青竹的冬日衣裳摆了一床,一件一件的挑起来给他瞧。
不但给他瞧,还要问他的意见:“这件好看吗?那件好看吗?这件呢?那件呢?”
石伢正美美的吃着,哪里顾得上这些。且他又看不懂,女人的衣裳还不都是一个模样,哪里有什么差别。
他随口应付道:“好看,好看,都好看……”意识到口中鸡腿是芸娘出了银子,忽然来了一股子聪明劲,抱她大腿:“但都没阿姐的衣裳好看!”
他这回抱大腿没有抱对地方,芸娘一把将鸡腿夺下,用帕子擦了两人手,将一件衣裳往他身上一比:“我不信!真正好看的衣裳,无论谁穿上都会美若天仙。”
石伢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逻辑关系,脑袋兜头被套下一件衣裳。
待他挣扎着将头露出来,一双腿又被芸娘使力抬起,套上了一条八幅冬裙。
他懵懂着想说两句话,背上又被披上一件披风,风帽上拉盖在他脑袋瓜上,只露出来一个尖下巴颏。
芸娘赞叹道:“不错,不错。未曾想我阿弟也有如此风华绝代之时。”
房里有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铜镜里现出石伢不伦不类的滑稽相。
石伢一把脱下披风扔在床上,跺脚道:“阿姐,你戏弄我!”几把将身上的襦裙剥个干净。
芸娘却慢悠悠踱去屋门前,将门轻掩,转身笑眯眯瞧着他。
他心中倏地想起那句话:“大郎,来喝药……”只觉着此情此景下,他被拘在她房中,小几上放着的鸡腿化作了一碗漆黑的、冒着热气的汤药……
他打了个冷战,拔腿往门口奔去,企图拉开她的身子夺门而逃时,便听她开了口:“罗家有一头驴,最近大了肚子。听闻,是一匹马干的好事……”
什么意思?又不是他指使的!
她一手按住门,双眼灼灼望着他:“听说,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