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一日过去,眼瞅着内秀阁离搬离之日只剩了短短十天,可寻铺子之事半点进展皆无。
李家众人都跟着操心,纷纷发愁的瘦了一圈。
到了第五日,赵车夫听闻有一处铺子要卖,驾车带着芸娘过去瞧。
那铺子在正街处,掌柜急着卖了好搬离江宁,也只要价五百两,位置、大小却同芸娘想的相差极多。只有个门脸,适合开个成衣铺子或胭脂铺子而已。
芸娘原本还在纠结中,赵车夫却是个有见识的,便劝着她道:“这点子银子对东家来说不多。如今先买下,日后自己个儿用不上,无论赁出去或卖出去,都能赚个好价,左右拿在手上四五年而已。”
芸娘听过,再细细将铺子各处瞧过,便当即付了银票,由中人写下房契,双方各签字画押,算是成了买卖。
于做买卖一途上,芸娘实则不是个多么有天赋的人。
她上一辈子便沉溺于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不可自拔。
彼时她白日梦做的最多的便是天降财富,然后坐吃山空。
在如何让财富钱滚钱、利滚利上,她实则没有太多的心得。
这一世里,如若她投在一处小富之家,她多半也不会折腾,每日藏在深闺里,偶尔跑出去看个热闹,坐吃等死,继续延续她上一世的梦想。
然命运将她扔在了李家这一户大贫之家。
因着初到李家时她很是过了一段吃不饱饭的日子,这一世里她对钱财便看的很紧,根子上是一个缺乏安感的人。
然而命运将她改变成一个持续向前不停步的人,却没有给她一个极会做买卖的头脑。
譬如她因着缺少一处铺子,而在眼前如何延续青楼买卖之事上停滞不前。
买了个小铺子,于她搬迁内秀阁之事上并无助益,她又得似无头苍蝇一般往他处问去。
而恰逢此时,青楼的买卖有了明显回升。
富户官宦们玩乐的兴致终于从洪灾的打击中复苏。
莫说首屈一指的班香楼,便是私窠子里的姐儿也开始有了进益。
这般向好的状况又逼的芸娘心火旺盛,长了一嘴燎泡。
她回想起当初第一次为内秀阁找铺子时,彼时柳香君还是姐儿,她在日常接客中认识的人多,方帮她寻了这处铺子。
此时柳香君虽已上了岸远离了昔日人脉,然芸娘手上还有舞娘赵蕊儿啊!
她想起这茬时,正从一处相看的铺子里出来。此时牛毛细雨依然在飘落,时已近黄昏,远处班香楼的灯火将一条街都照的璀璨辉煌。
赵车夫坐在车辕上,瞧着芸娘从铺子里出来,看她的神色并无惊喜,心知这铺子也不合她意,便持着伞从车辕上下来,撑开在她头顶。
她瞧着被借来的绿豆支棱着仅剩下的一只耳朵在雨中肃立,偶尔自己个儿卷起耳朵弹开雨水,十分的自得其乐,心情便也莫名的有些好转。
她吩咐着车夫:“你先回去,顺路同我阿娘说……便说我去了柳香君处,让她不用为我留饭。我会早早回去。”
赵车夫听了,担心她夜里回去路黑,便斟酌着道:“不如小的回去先向夫人打个招呼,再去接你……”
城里骡车依然不多,到了夜里,极不容易寻到。
芸娘听罢便也点了头,指了指班香楼:“我便去那处楼里,过一个时辰你去寻我。”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钱碎银令他寻个地方吃饭,便撑着伞往班香楼而去。
角门处依然守着龟公,她这张脸这些日子终于能抵一些银子,龟公瞧见她,知道她与“江宁义妓”是一窝里的,便也不再多瞧她,任由她上了楼。
楼里人影瞳瞳,妓子同恩客的嬉闹声声声入耳,夹杂着歌舞的曲声。
酒香味同胭脂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地龙和火墙带来的温度,使得人人面红心跳,倒是应了青楼勾魂引魄的名声。
她顺着楼梯上了一层,瞧见正厅里舞衣翩翩,赵蕊儿正带着众舞姬在正厅里摇曳生姿,一旁是箫笛胡琴的伴奏,奏的是一首仿似讲着爱而不得的的曲子。
琴师功力深厚,仅靠几根琴弦便将一个爱情讲述的缠绵悱恻,分外动人。
芸娘趴在栏杆上瞧了一会,莫名的有些心酸,而眼前的舞姬们却顶着一张标准的笑脸,将旋子转的仿似要飞起来。
胸膛前同腰间大片的裸露,在这冬日的夜雾里,少了艳情,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滋味。
一曲舞罢,四周一片喝彩声,有恩客当众喊着舞姬的花名,其中赵蕊儿的呼声所占最多。
在那样的喝彩声中,赵蕊儿只得再三行礼,方才得以从舞台上飘摇而下。
她径直向芸娘走来,当先捏了捏她的小胖脸,笑道:“我这一支舞,旁人看得喜笑颜开,只有你看的落了泪,莫不是来砸我的场子?”
芸娘用衣袖拭了泪,并不回她的话,只跟着她回了房,这才问道:“你觉着卢方义此次春闱能考中吗?”
赵蕊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