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礼数,却丝毫没有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为刘铁匠主持公道的意图。
可她阿婆却不同。
她阿婆每次瞧着刘铁匠的眼神,若不是她深知内情,只怕是要怀疑阿婆“老房子着火”、对刘铁匠倾起了衷肠。
她十分严肃的对阿婆叮咛:“千万别让刘铁匠进门。万万不可!”
李阿婆还当她在为刘铁匠出恭不洗手的事情纠结,本着不能错怪好人的原则,她十分耐心的替人做着解释:“风鸡风鸭下锅前都要清洗好多回,开膛的时候没洗手也不打紧……”
芸娘瞅着她阿娘不在边上,将李阿婆带到墙角,将昨日在铁匠铺子前遇到那一对妇人之事告知,愤愤然:“他竟诓我说同其他桃花撇清了关系,没想到他想一条腿踩两条船。”
“我不喜他,真真可恶!”芸娘下了最后的结论。
李阿婆的想法却同芸娘不同。
到了看尽人生百态的年纪,她自然不能将刘铁匠简单归类为“可恶”二字。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听芸娘提起刘铁匠的私人事务,然她对那位朴实的汉子还是极有把握。况且,难道别人来抢就能抢的去?
她一抬眉头:“照你如此说,好物件被旁人一惦记,我们就得放手送人?”
芸娘更加愤愤。
她果然没将阿婆错看,这位妥妥是位投机分子,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投敌。
她的眼珠子瞪的几乎要脱眶而去,声音大的整个巷子里都能听到:“他怎么算好物件?我阿娘才是好物件呢!”
话出口她便呸呸呸几声,十分严肃对阿婆三令五申,不能再同那刘铁匠有瓜葛,直到李阿婆点头应了,她才同青竹出了古水巷。
今日她要亲自去找画师。
昨日的时间被柳香君和那位极不靠谱的春宫画师浪费,她得加紧时间在淡季来临前将画册的事情敲定,赶在暮秋之前还有望赚一波银子。
若天冷了,胸衣便卖不动了——谁愿意大冷天从热被窝里钻出来,还要将贴身衣裳脱掉,好去穿那劳什子胸衣啊!
江宁府的专职画师往往挂名于各个书肆。
有想买画之人,大多直接去书肆买现成的画作。那些画作往往已经裱褙好,买回去往墙上一挂便可。
若想看画师现场挥毫泼墨的,也不过是去向书肆掌柜打个招呼,留下家中地址,第二日便有画师上门。
以上两种与画师间接或直接沟通的方式都十分方便,但花费却不菲。
银子到位,各种服务自然十分妥帖。
此外,还有一类兼职画师,画技不一、时间琐碎,常常是备考的书生充作画师赚个润笔费。
他们没资格将大名挂在书肆里,大多支个小摊在路口、庙前等人多处,不但能作画,还可代写书信,或卖个旧书,活路十分多样。
而芸娘要找的便是这类人。
实惠,便宜。
今日不年不节,贫寒书生大都在家中温书,在外摆书摊之人便极少。
芸娘同青竹坐着骡车转了大半个江宁府,也没瞧见像样的画师,只得命车夫将车赶到了城隍庙。
可今日既非初一也非十五,在城隍庙烧香拜佛的信众要少上许多。
芸娘同青竹在城隍庙东门下车,先在东门附近的小摊上填饱了肚皮,然后从东西两个门上依次打量着抽签批命、卖经书香包、放生鱼虾等各式小生意的摊贩。
“阿姐,你说他们都会画画吗?”青竹疑道。
芸娘叹了口气。
这些摊贩瞧着俱是些贩夫走卒的粗鄙之徒,瞧上去虽不至像打家劫舍的暴徒,可说他们身怀画技,只怕是睁眼说瞎话。
青竹指着一位卖佛经的摊贩道:“阿姐,那人瞧着略略斯文些……”
青竹所指的是一个卖经书摊上正抱着一册圣贤书认真瞧的青年。
青年垂首坐在小杌子上。从她们的方向瞧过去,他面目秀气,眉眼浓重,身材十分高大魁梧。那小杌子腿短而立,青年坐着便有些局促。
有些眼熟,似在何处见过?
芸娘苦苦思索,忽的便忆起,这不就是她曾白拣过纸张的书斋里的伙计?!彼时他因收货时走了神,误收了劣质的纸张,害的书斋掌柜亏了银子。
青年却已记不起芸娘,见两位小姑娘到了近前,只以为她们是买经册,依然如同他曾在书斋里向芸娘推荐纸张时那般细致:“两位小姑娘想要买哪种经书?是保佑亲人康健的或是为已逝之人祈福?是祝福长者还是保佑孩童?”
这……这经书要分的这般细致吗?
青年见她是一副思索模样,便好脾气的问道:“不若你去问问你家大人,究竟是要做怎样的用途,我也好推荐你家适合的经书。”
青年滔滔不绝,芸娘好不容易插话道:“阿哥,不知你是否懂画画?”
青年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始询问:“不知你说的是哪种画?山水画还是人物画?门画、年画还是神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