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栀园,便是我与秀禾住的地方,那里属于清宁殿的偏殿,与清宁殿之间,只隔着一道院墙,院里种满了栀子。
只是,门楣之上的那块匾额从来都是蒙着一块玄色的布,我也未多加注意,所以也不知原来这就是栀园。
听得秀禾讲,这栀园是皇上登基后专门辟的一处别院,像是专门为什么人留下来的。
站在栀园的匾额下,看着那苍劲有力的两个镏金大字,心里便又想起了姐姐。
这处别院怕是专门为她所留的吧?
无怪乎当时住进来时,发现这里的物什用品都与一般的下人不同了。
容丫头来了,还调来了几个宫女太监,本只有两人住的屋子,如今住下了上十口人,使得我有几分的不习惯。
触目所及之处,尽是些人影。
陆续的,便有些盛奕赏赐的物品被搬了进来,对于盛奕来讲,这些东西怕也是很难拨得出来的吧?
毕竟现在大部分调配的权力都掌握在杜君雅手中。
坐在屋内,暖暖的炭火烘得人懒洋洋的,却也让人觉得呼吸不顺。
容丫头拉着我的手,轻叹一声道:“姐姐,玉总管让我转告你,当心夜半有鬼。”
我一怔,又是这句话。
她所说的夜半有鬼,究竟指的什么?指的是宫中那些欲害人的人么?
“她说,我与你说了,你便会明白的。”容丫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再次叹息着,“不过,这宫中,也确实鬼多,冤鬼多。姐姐这次是福大命大,如今被皇上赐住栀园,更是让人心生忌恨,往后切记不可随便去玉贵妃那里,那毒妇,还不知又会起什么心思呢。”
我点点头,她担心的是理。
只是,这忌恨是我自己挑起来,当然还要去将她与唐采玲之间的关系挑得更加的恶化呢。
“皇后娘娘驾到。”
正想着,突然一声引颈长喝,唐采玲便随着那声音的落下而踏进了栀园内,一身正红的宫装外,套着一件狐皮的大氅,入得殿来。
“参见皇后娘娘。”连忙起身行礼。
一双温暖的小手将我扶起,抬起头来,便见着她端庄的笑脸,不含一丝的杂质。
扶着我坐到榻边,轻抚着我的手道:“红妆,本宫也只有这点能耐,没能帮到你,让你受苦了。”
我连忙摆手,哑着声音道谢:“皇后娘娘大恩,红妆无以为报。”
她这是来向我邀功的么?
却见她轻笑:“红妆,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所以就不必太过于客气了,今儿个来,是特意送些东西过来的。”
她招了招手,几个侍婢便陆续了进了内室中,手中捧着的托盘中,盖着一块大红的绸布。
唐采玲拉着我的手,挨个的揭开绸布指给我看:“你应知道,如今国库空虚,皇上也是一切从俭,像我等每年的俸禄也是个夏销。所以,本宫便只能送你这些个以往拿都拿不出手的东西来,你也就莫见怪了。”
顺着她所介绍的看了过去,红的玛瑙,绿的翡翠,白的玉石,还有些锦锻、狐裘,以及各类的珍奇补品之类。
“这些,都是娘家不忍见我在宫中太过于寒碜命人送过来的,本宫当作是借夏献佛,转送予你了。”她说得甚是轻松,却让我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她娘家显赫,这些东西多,盛奕有她便有了钱源做后盾。说白了,是变相的向我示威呢。
我热泪盈眶,感动的看着她,连声的道着谢:“谢皇后娘娘赏赐,红妆受之有愧。”
如若能推,我定会推了,拿了她的东西,便是被她看成受了她的恩,成她的同盟了吧?
她浅浅的笑着,轻拍我手背,不作言语,一颦一笑中,没有了皇后的架子。有的,似乎只是自家姐妹般的亲热。
拉我坐于榻上,细心的询问着我的伤势,并一再的向我道谦,说当时未能阻止盛哲。
秀禾泡的茶水,热的变得凉了,茶香淡了。
而她,却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谈话之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门口瞟去。
看她这神情,八成是在等盛奕,看能否见上他一面吧?
然而,落日的余辉将皇城染上了暮色,秀禾的茶不知换了几碗,她仍未曾见着她想见的那人。
便轻叹一声,端起茶轻抿一口,眉头微蹙:“这茶怎如此的苦?”
秀禾一惊,连忙向我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人却已经上前请罪去了:“皇后娘娘,请饶了奴婢,奴婢重新泡过。”
唉,心是苦的,喝茶当然也是苦的了。
便笑了笑,遣了秀禾下去,接过唐采玲手中的茶碗赔着礼:“皇后恕罪,这得怪红妆不好,红妆向来喜好苦茶,由茶中品人生,未曾想皇后驾临,一时也未准备好的茶水。”
那碗仍冒着热气的茶水被我送入口中,冬雪所泡的茶,能与清泉相比,怎可能是苦的?
我这么做,完全是让她认为,我不介意饮她饮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