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太太的,不是人财两得的好事儿?现在这时候这身份,能说什么人家?毕竟不是头婚了,难免遭人挑拣。
只要当了官,就没这个了,看之前那位去京里当官的,不是还为了换门好亲事特地和离了么?他这里倒省事儿了。若是半中间说一个来,没准到时候反费手脚。闵子清听了也觉有理,他可不想再娶一个齐翠儿那样目不识丁只晓得听戏的人物了。
可是这功名又哪儿是那么容易考的呢?想想接下来二三年还要这么过,闵子清觉着这日子都没什么盼头了。
方伯丰知道这回的考试结果,替人叹息之余又不禁有些恍惚。自己真正进农务司其实也没多少时候,可一回想起来好像过了许久许久,也不晓得是事情太多了还是主官换得太多了……
晚上同灵素说起,灵素笑道:“这一年年都是一样的,过了一年又一年,哪有特别长、特别短的说法?”
方伯丰道:“那怎么能一样。我想起小时候,总觉得那时候一年好像很长很长似的。可到了如今,却总是一不小心就又过了一月,一不小心就半年没了。加上看两个娃儿一天天长大,更有日月如梭之感了。”
说起两个娃儿,今天都没有回来,明日燕先生要去书楼里讲课,他们便也索性赖在了山上,只等明日一起回城。
灵素道:“今日我去山上,发现又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好似都是燕先生请来的医道高手,正推敲我们弄出来的法子呢。谷大夫都说过,这人生气了,把脉能摸出异常来。我想着这些当大夫的肯定都晓得此事,应该会好好保养自己吧?结果好嚒!一吵起来恨不得比码头上喝醉了打架的还热闹!几个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中气倒足得很……嗯,这么一说,大概平日还是保养得不错的……”
方伯丰听灵素在那里学人家说的话。她向来有这个毛病,你问她人家讲什么了?她不会给你几句话说出来,就在那儿给你演一个来回。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好的记性。
自从鲁夫子他们几路人马联手占了灵素家的山头,本以为不过是去散散心的,没想到却大有长居久安之势。尤其本来最“没法子”,只好跟着去的鲁夫子,如今却最觉得这样好。
他道:“从前虽也毗邻而居,到底隔着偌大的院子,没有如今说话方便。且你们整日闹的这些东西,我听着深里头也有许多共通的道理,竟同我这头也能连上。这些日子我这脑筋转得可厉害!没想到还有这样好处!”
尤其灵素同谷大夫琢磨的人情志与康健的关联,鲁夫子竟从他的书里头也翻了好些零碎记载出来。闹得灵素心里直叹,果然这些事情,其实人自己都早有觉察啊……只是如何把这些东西串起来,还得能说明白其中的流转变化,这可又是一个大难题了。
灵素早发现人喜欢具象的东西。比方有个什么机关设计,你给他们讲半天里头的构造,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图来得便当。因你说的什么上下左右里外等话,他们多半没那么快能反应出来。
可她如今捋明白的人身巧妙,都是神识探看出来的,就算她想叫人瞧,他们也瞧不见啊!
这些光流和小光团流转变化,若是用神识看,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可人瞧不见这个“本”,那就只能从“象”上来了。这里头就多了好几层需人领会体悟的东西,且这言语字句又只能说个大概,这一道道传下去,灵素真有点担心最后的效果如何。
只是再难,做总比不做好。一万个人学了,有两个学会的,这两个就能救许多人了。所以她是知道这个难的,只是该费的劲儿还得费。
说完了山上的事情,方伯分又给灵素说起这回考试的结果来。
灵素听说迟遇安和闵子清都没中,想起陈月娘说迟遇安又要来回犹豫的事情,不禁失笑。
方伯丰问她为何发笑,听她说了理由,却叹道:“你莫要笑人。实在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有自己性子里的一个范式在。偏偏这世上事务繁杂,还真没哪个范式是都好或者都不好的。遇着合适自己性子范式的事情还罢了,若是遇着不合的,甚至为害的,这时候要挣脱自己寻常想事情做事情的老路子,那可就难了!”
这话闹得灵素想了一晚上自己行事的范式是什么,却也没摸着头脑。
没想到第二天燕先生上课讲的也与此相类。
他说给那些来书楼里听课的学生们:“你们如今走的这条路,是一条你们从前没走过,也不晓得该如何走的路,所以难免艰难。我们人过日子的点点滴滴,都不是自生的,都是同人学来的。越是打小就学在心里的,越难更改。
“尤其这读书,读这些将学问技艺的书,很费脑子。因这里头好多道理,不是糖糕、烧鸡、新衣裳这样眼见得着手摸得着,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道理都藏在事情里头,听的时候得费脑子去想,听懂了要用的时候更得费脑子衡量。这恐怕同大多数人寻常拍脑袋做事情的路子都大不相同。
“因和走惯的老路不同,所以就容易累。这一累了,又不关着立时的好处坏处的,就容易放弃。有句话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