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娘所料不差, 等这回的结果一出来, 还就祁骁远一个再次高中。不过对于他的贡生身份来说,应该算低中了。一个贡生, 竟然跑回去考典试, 连直升六部的路子都没去试一下, 叫人不晓得怎么说他才好。
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 反正他也顾不上了, ——刘玉兰生了。到底是练武的人,身体好,半夜开始疼的, 早上天一亮就顺利产下一个大胖小子, 足有七斤多重。
祁骁远跟着丈母娘和亲娘忙前忙后,却一直被嫌弃:“你哪儿安生哪儿待会子去吧!别在我们跟前转悠!”
他只抱了一回,还没看仔细, 就被夺走了:“瞧你那毛手毛脚的样儿!走,走,不会抱别瞎伸手!”
祁骁远心里冤呐,这是我头一个娃儿, 我当然不会抱!这么点子的小肉团子我没抱过啊, 可我不能学么!
“这会子学还来得及啊?又不是小猫小狗儿!要是吓着了我孙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样不被看好的老爹还跟自己这儿撒气呈威风。
祁骁远心说这咋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呢……我不是升级长辈分了么, 怎么闹得不值钱了似的?……
至于他典试成绩优秀、顺利进了德源县的事情, 就更没人放在心上了。毕竟都是得过贡生身份的人, 家里就没谁把这个当回事儿, 都顾着小的那个去了。
祁骁远拐着弯同自家老爹提了一句,他老爹道:“怎么的?你还想放两串鞭炮热闹热闹?吓着我乖孙可怎么办?!你要放炮仗,自己去县学门口放吧,就当谢谢人家教你这两年的本事……”
得,没话说!
迟遇安同闵子清再次落榜,姜秋萍的相公也没听着什么喜报,大概也没能得中。几人凑了钱去酒楼吃酒散闷,有人就道:“这也是邪了门了,难道是他们马塘镇风水好?利典试?还都是他们那儿的!”
闵子清就道:“你忘了之前那位‘大人物’了?季明言才是最最厉害的,人家可是过了京考的人!只可惜命数不济了些儿……”
忽有人问:“这三个好像都是鲁夫子门下的吧?”
众人恍然,就有个道:“可惜人家老先生如今都不收学生了……”
闵子清笑笑道:“季明言是成绩最好的一个,结果鲁夫子早就不认他了。你们又可惜个什么!这位老先生当年在乡下还教过那么些年的书,徒子徒孙不晓得多少,不也就出了这几个么?!”
众人一想也是,便又说起这回点了贡生的几个人,只可惜都是别州别县的,他们连认都不认识。也只能说些传闻闲话过过瘾。
还是迟遇安开口问的正事儿:“这回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各位又作何打算?”
一时都叹气,很拿不定主意似的。
有一个就道:“我估摸着是不会再试了。我爹说了,若是这回还过不了,就索性歇了心,赶紧寻个正经差事去。再一个……这考一回不过、考一回不过的,这心里……啧,心劲儿也磨没了,唉,努不动了!”
余者听闻此言,也都心有戚戚。
闵子清却说迟遇安,他道:“你倒是无所谓,哪怕再寻个好书院、大先生学个二三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家分了家,你手里得自主,自己说了算。我们可没那么好命了,做点什么不得看人脸色?”
边上一个道:“何况嫂子还在德源绒织行里管事,你别说再读书了,就算什么也不干,整日提笼架鸟找乐子,也照样好过日子!”
迟遇安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晓得该高兴该恼,自家媳妇有本事自然是好的,可自己一个大男人要混得靠媳妇养又成什么话了!
从午市刚开坐到临近晚市,几个人才意兴索然地各自散了回家。
闵子清同迟遇安聊了一路,等迟遇安到家了,他才转身折去状元坊。他如今还在那里住着,虽少了个齐翠儿,那地方也并不觉得宽绰了多少。这时候见迟遇安家刚起的三合楼,整齐小院,还有帮忙家务的大娘,心底就跟被什么虫狠啃了几口似的难受。
他如今倒是不用在家里同人斗智斗勇了,只是一个人的日子也未见的好过。从前齐翠儿虽嘴碎又喜欢瞒骗自己,好歹该她做的事情都踏实做了。自己换下的衣裳有人洗,回来就能吃上热饭,该换袄换袍了也有人张罗。现在倒是耳朵清净了,可这些全没人管了。
德源城还不是府城,可没有那么些洗衣娘子,自己的衣裳也只好自己对付着洗了。有心跟从前黄源朗似的雇个小童在身边帮着做这些杂事,可这价儿也有些压手,毕竟自己一门心思读书,没什么旁的出息,在旁人身上多用掉一分,自己身上就少一分,不上算。
省了银钱就得多受罪了,尤其冬天洗衣裳,那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手都给冻得没知觉了。后来他就索性烧热水洗,只是这么一来,要漂几回还得等着水热,一盆衣服能洗大半天,也叫人恼火得很。
他也想着要不要再另娶一个,回家同爹娘商议了,家里的意思,都是叫他再等等。等考上了科考,得了功名,到时候有的是富家千金想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