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高额赏银的辣茄菜一样,等什么时候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一下发财……
知县大人觉着这个苗头很好,他同夫人商议:“若是人人都对自己在做的、能做的活儿上心,想着明天能比今天做的更好一点,后天能比明天更好一点。这一点点的好加起来,就不得了了。这些好平分到全县的人头上,大家的日子就都能往上拔一节!我琢磨着,得再给添把火才好。”
夫人听了冷冷一笑,闲闲道:“我听闻,上回的辣茄会那几百两银钱的赏金,就是大人亲自筹措的。只是……我观那几日大人既无外出,亦没招哪家商贾来见,却不知……大人这银钱是从何而来的啊?”
知县大人刷一下打开手里的扇子,光棍地道:“你若疑心我动了哪里的银钱,你只管去查,查出来我就认,如何?实话告诉你,大人我有的是法子,区区五百两而已,不足挂齿。”
夫人心说我就是猜不到你是哪里来的银子才问你的,你哪儿来这么些废话!可眼看着也不像能问出个什么来的,便哼一声不说了。
知县大人混不放在心上,还就着方才的话头自顾自地说起来。一边夫人虽不搭他的茬,他却整得好像是两人有商有量似的。自问自答,不亦乐乎。
过了个把月,衙门就又贴出告示了,百杂行要在官集的地方办一回“织技会”,广收天下织料,以展时人织技。说到时候不仅会展出数百种绫罗绸缎、布纱呢绒,还会给出各地官行收购的价格,并备有一定数量的小片布样,供感兴趣的人买回去研究。
到了日子,那里头比年集时候还热闹。
女人家本来就喜欢这些东西,听说这回能看到许多稀奇料子,连府城都未必有呢。这还不去看看、开开眼界?
再有绍娘子、七娘、沈娘子这些,那就是“另有居心”的了。
尤其七娘同沈娘子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自家的连店买卖里头刚收拾停当,正要商议进货的事情呢。哪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现成的数百种料子敞开了看,只要带了纸笔去,看中哪一样记下名字产地、大概价格,直接寻行商下单子就成了!不说省了多少工夫,只说这事儿的顺遂劲儿,就是个买卖兴旺的好兆头。
绍娘子则是亦喜亦忧,她是真想看看到底又出了多少新式样的绒料。如今她的几十台织机,主要做的三四种绒料在丽川算来也是中上等的。来拿货的商贾都是老主顾了,一直都合作得挺好。
只是今年蚕丝价格果然上浮了些许,好在别处涨得更厉害的地方都有,这成品料子的价格自然也受影响。同几家商议要涨些价格,好歹都谈下来了。
买卖瞧着都挺顺遂,可她心里一直有个极不踏实的地方,就是这些东西都是人家已经做出来了自己后买的。换句话说,还有更新更好的织法,她没能耐研发出来,也没路子能知道织法;而自己在做的都是人家早就做出来的。
若是长此以往,丽川那边不断推陈出新,她这里渐渐就被比下去了,今年明年看着没准还算个中上,后年没准就算中下了。
且就算这料子还能卖,自己这边丝质好一些但生丝价格上去了,丽川那里丝质不如山南道所产,但是价格便宜。里外里,自己同丽川那边同样绒料相比的优势就又缩小了。——价钱仿佛的时候你这个好点,自然买你的,但是一旦你价格比他们的高出一些来,这品质上的一点好坏未必抵得过那个差价。
她一门心思想要自己创出一个独有的绒料织法来,还得是好绒,不敢跟大绒比,也得比中绒好些。这样才是独一份的买卖,做起来心里才有底。且这款绒料最好能将山南道生丝的优势尽量发挥出来,叫旁的地方的便宜生丝想要模仿也做不像,那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只是这事情想着是挺美,哪儿那么容易做出来呢?这都几年了,也没能弄出个头绪来。试织了几款,效果都不如现在做着的这几样,虽是“独有”,这“独有”的“差劲”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这回一听说有这个织技会,她是睡都睡不着了。一会儿盼能在上头看到新的好绒料,看自己能不能得到什么灵感;一会儿又怕看到太多好绒料,那就意味着自己这里的技术越来越赶不上人家了。更别说若是价钱还平,那真是要焦心了。
灵素也带着俩娃过来凑趣。她这心里最坦然了,她就是来纯瞧热闹的。瞧瞧人就用那么几根线到底能变出什么东西来。像缂丝缂毛之类的技法,她倒没什么兴趣。因那东西道理在她看来简单,无非是人做起来费工夫,那是人限于肉身的能耐,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新的擀毡法子,新的更凉快或者更暖和的料子,什么同什么混在一处的织法之类的,她挺愿意瞧瞧。瞧着有意思神识就在灵境里忙活起来了。一路看过去,她那灵境里面半空里飞舞着的料子也越来越多。
再一个就是姜秋萍了,等她看到其中一个棚子里都是满堆的短绒料子,上头还挂着官行收购的价格时,只觉得腿一软,晓得这条路到头了,——自己恐怕得另外想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