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妮儿之后一直在家照顾她爹,有时候路过店铺会进来打声招呼, 她还问了灵素能不能把络子带回家去编。灵素答应了, 一次给她一兜子线, 告诉她五天七天做完都成。但杏妮儿总是赶前一两天就做完了给送过来。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 德源县知县的任命总算下来了。
官府衙门看这人的家世背景诸多议论,码头小馆的客人们多半是不管这些的。倒是急催店家等天热了最好能上些水酒,叫他们也能痛快喝两碗,要不然回回为了喝一口这个还得进城去, 那就太麻烦了。
冬天的时候他们倒爱去钱汤泡澡搓背,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正该出汗了,他们反不乐意去了。觉着这时候付那热水钱不合算,——本来也用不着热水了嘛!
灵素同陶丽芬商议着, 只说到时候再看。这些做力气活的, 多半都直性子, 脾气不好的也多,若是真的多吃几碗酒, 只怕铺子里不安生。陶丽芬不乐意挣这个钱, “闹一回, 赚的那些都得吐出去还不一定够,且一旦闹过了, 往后结怨, 只怕越闹越凶, 还是算了。这吃酒的事情, 还是城里头那些掌柜东家们合适。”
杏妮儿过来的少了,陶丽芬心里怜惜她,时常叫认识的人带了吃食去。杏妮儿下回来就要给钱,都让陶丽芬挡了:“这做买卖哪有天天都卖光的,有多的都让拿家去,天热了搁不住。你不是知道的?还拿这个干吗!”杏妮儿也只好作罢。
又过了一阵子,杏妮儿爹的脚好些了,也不知道真是那个郎中的膏药治的,还是自己好的,反正能下地走路了,不用蹦了。便带了杏妮儿过来给灵素和陶丽芬道谢,还拎了几条鱼来。
陶丽芬要推辞,杏妮儿笑道:“婶子,这是我爹自己钓的,不是花钱买的,您就收下吧。”
灵素一听说杏妮儿爹会钓鱼,就来劲了,凑过去说起捉鱼的各样功夫来。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发现俩人都是行家。等陶丽芬把那几条鱼都收拾完了,那俩还在那里“起旋”、“打窝”、“下叉子”地说个没完呢。
最后灵素想起来道:“你能干这个做什么不干脆就捉鱼呢?这县里的人都爱吃鱼。天热的时候,肉都不吃了,说不吃荤腥,鱼却不忌的。是个一年到头的好买卖。再说了,就算一时卖不出去,做成鱼干鱼圆的也挺好卖。”
杏妮儿爹这会儿都快把灵素当弟兄了,听了这提议便道:“我们本来就是跟着船来的这里,我就在那船上搬活儿的。来了这里就一直做下来了,也没琢磨过别的。也不知道这里的河浦是不是都归人的,有了人家的河段可不敢下钩子,不合规矩。”
这事儿灵素门儿清啊,毕竟她当年在清淤驳岸的时候可把县里那几条河的黑鱼都给摸了一遍,有主没主的她都知道。便说给杏妮儿爹听了。
这里有主的都是大的鱼塘,或者是个人的或者是哪个村的。这样的地方都有标记,个人的鱼塘边上一般都有茅草棚子,那是塘主看鱼用的。有的时候一家子人都在鱼塘上住着,养鱼看鱼,打鱼卖鱼。
至于归村里的,多半都是老塘,外人钓几条也不算大事,只要别是拿着网子去指着在人家那里发财就成。
那河浦和野塘就都是没主的了,谁能逮到什么都是各凭本事的。
灵素说得眉飞色舞,这样儿同前儿跟七娘说起大买卖时候的蔫头耷脑真是判若两人,七娘真该来看看的。
说完了她又想起陶丽芬那天说的话来,她道:“就跟丽芬说的那样,这光凭力气和吃苦的活儿,干不长。最好还是得有个凭手艺的活儿,能做得比旁人好,手艺越练越高明,那就稳当了。”
杏妮儿爹听了愣了一下,最后点头道:“您这话不错,是这个理儿。”
灵素又道;“反正你要捉了鱼,我们这里也收,不愁没地方卖去。”
陶丽芬都听不下去了,指了件事儿把她叫走了。
等杏妮儿父女两个走了,陶丽芬才说灵素:“人家怎么打算怎么过日子,那是人家的事儿!你可不能瞎掺和。再一个,这杏妮儿我们是看着懂事可人疼,才照顾一把。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不知道,你可不能瞎热心!从前在填塘楼那块受的委屈还没够呢?不是你诚心待人就有好结果的。没摸着性子,还是远着点儿大家舒服!”
灵素心说这人就算不错的了,不会坑人啊。
为什么这么说?她神识看脚的时候看到人身上的光团了,挺正挺匀净,尤其顶上的光团比许多人的都大上一圈。灵素比比自己的,擅自决定这样的就是好的!
不过这“秘法”没法说,便只好从善如流地顺着陶丽芬的话点头了。
回去把自己今日多管的闲事说给方伯丰听了,方伯丰问她:“你是不是最近又在琢磨什么事儿了?从前你可不喜欢过问这些啊。”
灵素嘿嘿乐道:“我就想知道怎么能叫这受穷的人挣着钱,过上好日子。”
方伯丰笑道:“好志气。朝廷这么些年来上下忙活的不就是这个?你这可真是替朝廷分忧了。”
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