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的肯定还是老婆孩子!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俩人还没孩子呢!心里惦记着,过了半日,自家媳妇不那么鬼哭狼嚎了,自家闺女也不那么生气了,他才劝道:“这男人的心总是落在家里的,什么叫家?老婆孩子那叫家!你呀,别听那些有的没的,只赶紧去府城同女婿守在一处就没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再趁早生个孩子,就拴住他的心了……”
刘玉兰抬头看了她爹一眼,问她娘道:“敢情爹的心就是这么给拴住的?!只是不晓得爹的心拴在咱家里了,人又多少地方游荡过没有?……”
刘屠户一听这话正要生气,就见一旁刚搂着闺女的玉兰娘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头撞过去道:“好啊!我说你怎么替那二流子说话呢!敢情是一路货色!你是想起你当年的事儿来了吧!那小寡妇……”
刘屠户上去一把捂住她嘴,紫胀了面皮道:“你在孩子跟前胡咧咧个啥!走,出去说!这都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也翻出来……”
玉兰娘伸手去掰他手,俩人拉扯着出了刘玉兰的门往后堂去了,第二天刘屠户都不敢随便弯腰大吸气,面上看不出来,那是玉兰娘给他面子。身上前胸后背都是极深的抓痕,真是爪爪见肉,——“这婆娘是豹子投胎来的!”刘屠户只好心里咒两句。
玉兰弟弟也给玉兰撑腰:“姐,那样男人不要也罢。你回来,爹不养你我养你!”
从听说事儿到现在一滴眼泪没流的刘玉兰就哭了出来,看得家里人越发心疼了,这孩子从小到大哪里这么哭过?这是多大的委屈啊!
刘屠户也不好说那话了,说了声:“我叫人捎信唤他回来,当面问个明白再说!”便出去了。
又说祁骁远忽然在府城里得了两头来的信,一边是刘屠户叫他去后山峪说清楚事由,另一边是自家家里来的信,先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说了他媳妇要同他和离的话。这下他也管不了什么花银子读书叫人笑话的事情了,赶紧搭了船回德源县。
先到自己家里,自家老娘都被气病了,老爹也道早知道读个书读成这样,就不该花这个钱。连他那个帮他走门路的姑父都来了,直说对不住,都是自己害孩子走了弯路等话。
祁骁远听得气闷,又没法儿说,便索性还回德源县里的宅子住了。从前刘玉兰在这里,总是挺热闹,她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可喜欢的东西又同寻常妇人不同,也不容易寻着伴儿,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折腾。旁人都不晓得,她身上还有两分功夫呢……
一想到这里,祁骁远忽然缩了缩脖子。好家伙,万一到时候动起手来,那自己胜算可委实不大啊。
他也不敢就这么去后山峪,一方面晓得这回不认错是过不去了,可另一方面他又觉着自己实在没什么错,怎么认?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府学官场也一样啊!
什么同窗同年同乡,怎么都说个同呢?为的什么?攀交情啊!可这交情这么容易就叫你攀上?像方伯丰似的,整天不是守着地就是看着山的,能同谁攀交情?所以才有被季明言白白利用了一回的事情。若是换一个人,只怕就没这么容易叫季明言过去了。随便在他京考的时候传些话出去,也不能叫他好过喽!关键的时候都得有人,有人伸手帮忙才成!
这人怎么来的?自然得交际。这一到交际了,吃酒听戏不是在所难免的?自己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这在府城里说来都算“雅好”,捧个戏子怎么了,大家就都是这么玩儿的!
祁骁远心里郁闷着,最后逛来逛去,还拐去小清河了。看方伯丰家院子门开着呢,便敲了两下喊着“伯丰兄”就进去了。
跨进门一瞧,方伯丰正一手一个娃儿坐那儿逗孩子玩儿呢。跟前一张桌子,还剩两个碟子没收。灵素从里头出来,见是祁骁远,笑道:“哦,回来了啊?坐吧,我给你们烧茶去。”
把桌上的盘子收了,又擦抹了一遍,就去里头烧水泡茶。祁骁远在府城的事情方伯丰略有耳闻,只是不晓得已经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便随口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时不节的。”
祁骁远叹了一声:“我这不是没法子了么!”说着话,也不避讳方伯丰,便说起事情来。
先说自己同人应酬的话,说起在府城几处戏楼里头的名角儿,这两年刚兴起的包戏子的玩儿法,怎么才有派势怎么才有面儿等等琐碎。
灵素正好端了茶出来,见他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便把茶水往他们俩跟前一放,弯腰从方伯丰怀里抱起了俩娃儿道:“走,走,跟娘走咯……咱们不听这些,可别给带坏了……”
说着话,还回头对祁骁远来一句:“你慢坐啊。”然后抱着娃儿往后头去了,留下祁骁远在那里目瞪口呆,方伯丰在一边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