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从书行出来, 回头看看那高楼, 想想最上头十两银子一本的书,撇嘴:“难道不用人念就能听着声儿?这么贵!”想想手里这几本书, 也不少钱,这买布做靴子是为了别被冻着, 这买书又有何用?!想想还真是心疼地直抽抽。
这一心疼,她也没心思逛街看热闹了,这会儿再教她掏两个钱买块豆酥糖, 难免也会让她又想起刚花出去的这一笔, 不是找不痛快?所以便弃了大街,只往冷僻的后街胡同里钻。
七拐八拐往天水桥走, 经过一条小巷子时,见着俩妇人正在路当间滚个席子,一前一后,还都使劲踩那卷席子。灵素心里一动:“这是抓着贼了?”
赶紧用神识探去, 想看看那贼这会儿什么脸色。却没见着人, 席子里头裹着一块大布……
正想走过去, 那俩妇人停了下来, 把席子解开了, 里头是一块白色略带点乳黄的大布。屋里又出来几个女人,手里拿着五颜六色毛茸茸的东西, 开始往那布上放。然后有人拎了热水出来往上头浇。
说也奇怪, 这一浇, 方才蓬蓬的毛茸茸的隆起, 都直接贴底了,一群人又七手八脚把那大布卷起来开始又滚又踹的。
灵素看得入迷,都忘了迈步。边上过来一妇人,也伸着脖子一块儿看,一边看一边道:“这花毡子好看是好看,费劲不是?我还是乐意织毯子,就一人的事儿,省得同人合伙,谁使劲谁不使劲的,到时候反闹不开心。”
灵素回头一看,一个大眼睛小脸的小妇人站在她边上,身上穿着个灰塌塌的围裙,一手捏着一团绒毛,一手拿着个纺锤,一扯一转,一扯一转得正在纺线。灵素她没见过这个,之前在村里时一门心思要学做饭,倒见过人纺线,可人家用的是纺车。今儿可算开眼了。
那妇人哪里知道眼前这个是这般没见识的?!还同她说那花毡的事儿呢。
灵素听了几耳朵,捡要紧的问道:“您这纺线的也是棉花?”
那妇人奇怪得看灵素一眼:“什么棉花,这是羊毛啊!”
灵素“啊”了一声,神识不由自主往灵境里捡来的那堆羊毛上掠去。嘴里还问:“这、这棉花……呃不,这羊毛也能纺线啊?……”
那妇人更奇怪了,看看灵素道:“多新鲜呐!羊毛不能纺线,那毯子咋织出来的?!你哪儿来的啊,连这个都不知道!”
灵素忙笑道:“我、我老家西北边的,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好多事儿都不知道。”
那妇人皱纹:“不对啊,我听说西北边就是牛马羊最多呢,怎么你连纺线都不知道?”
灵素干笑:“哈,哈,我家还要往西还要往北,是个极冷极冷的山里头,哪里有羊,我都不知道有这东西!”
那妇人听说如此,面带同情道:“难怪了,啧啧,怪不容易的,逃荒来的吧?山上最不好过了,一不小心就旱,多下点雨就把屋子田地给冲咯!我们这儿也有山里逃难来的人。”
灵素不晓得这话怎么答,便转个头问:“那花毡子……也是羊毛做的?怎么那许多颜色,还挺好看的!”
妇人这会儿不嫌弃她没见识了,讲给她听道:“毡子就是拿羊毛擀出来的嘛!什么花的,哪有羊生成那样的,都成妖精了!这都是羊毛拿去染的颜色。要不然灰突突不好看不是。要我说来啊,都是懒的。你说织毛毯多费劲啊,这么一梭一线的,那花纹,真是织出来的!这个可不是容易了么,就要点热水,要点蛮劲儿!”
灵素又东拉西扯问了半天,大概知道了这羊毛的用法,那边几个人也把席子又解开了,一张花毡已经成了。白底上头红黄棕黑的花纹,很是好看。灵素看得心痒,上去问道:“这毡子得用多少羊毛啊?”
那人还以为她要打听价钱,忙道:“这是大毡子,用足了三十多斤底料的,上头的花料都不算了。”
灵素点点头:“这可够沉的。”
那妇人道:“你住在哪里?若是县里的,咱们给你送去也成。”
灵素一愣,晓得人家误会了,忙道:“我先打听打听,等天凉了再看。”
那人不由得失望,还道:“这还不算冷?闲钱经不住急事,如今买,这一大张,才合不到三贯钱,若真等冷了,这价钱可不够。”
灵素看那毡子足有六尺多长见方,看着很是着实,想想这才合不到三两银子,自己手里这几本书还得一两三,心又抽抽了。赶紧道:“唉,刚买了几本书,不凑手呢。”
里头有个妇人想是家里也有人在念书的,附和道:“这东西最贵了,不当吃不当喝的还!”
灵素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
闲话已毕,到了家里,哪里还坐得住?!给方伯丰热上饭,裹上斗篷就往山上去了。
做什么去的?自然是寻羊毛了!还有那山上的桕树籽儿也可收了。
到了山上,先去看桕树,此时桕叶如火,风过零落满地。山间人迹全无,那深红橙黄的叶儿落在地上铺成满地华章。枝头挑着的果子,如今也多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