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君满怀希望迎接那批家具时,城北李府大堂,老管家刚刚退下。
李鸿斌捏起桌子上一块桂花藕荷糕,放入嘴里,软糯清香,正适合他的年纪克化,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次儿子找来的厨娘手艺不错,很合他的口味。
大堂很静,下人们都知道这位老太爷的习惯,吃过东西,要在太师椅上微眯着休憩一会,此时,大堂外面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嬉笑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李鸿斌抬了下沉重的眼睑,慢悠悠说道:“去,看看,谁在外面。”
“是”,一个中年男仆应声而出。
转眼的工夫,中年男仆返回,对李鸿斌回禀道:“禀老太爷,是大少爷府上的三少爷过来请安的。”
哦,这个时辰,抬眼看了看屋外炙热的阳光,李鸿斌双眉一蹙,“喊他进来见我。”
“是,老太爷,三少爷已在门口候着了,我这就去请。”
不一会,一个身穿绛红色长袍,腰系淡紫色腰带,上面系着一块碧绿玉佩,脚穿五色祥云薄靴的清秀少年款款走了进来。
躬身一拜,“不孝孙儿李余浩,给祖父请安。”
声音清亮,不疾不缓,透着一股少年郎的朝气。
此子正是正三品户部侍郎李仲熙的嫡幼子李余浩,也就是李鸿斌的嫡孙。
昨晚刚到安县,安置妥当后,时辰已晚,故而还没来得及给李鸿斌请安。
李鸿斌冷眼打量着小少年,今年刚满十二岁,施礼后脊梁挺得直直的站在堂下,相貌上跟长子有三分相像,更多的地方像长媳,皮肤白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波澜不惊,鼻子很小巧,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让人一看就有想要亲近的感觉,也许这就是血脉的缘故。
李余浩自进了大堂也在观察着祖父,这个已经有十年没见过的老者,家族中的定海神针。
须发皆白,满脸的皱纹如沟壑般分布,身姿端正,坐在大堂中唯一的太师椅上,身穿暗纹青竹的墨绿长袍,花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爹爹常说,祖父是最守规矩的,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大堂里的装饰很朴素,正对面的主位上只有一八仙桌和一把太师椅,八仙桌上是一个茶壶外加一盘明显用过的点心,桌子上面呈背景的是一副长约丈许的水墨丹青,一副百鹤图,寓意好,技艺更好,因相邻较远,看不见画者的落款,但是能被祖父放在大堂之上,肯定不会是无名小卒,一只只仙鹤或引颈高歌,或水中觅食,衔鱼捉虾,灵动至极。
大堂两侧摆放着一排乌檀木所制的高背靠椅,靠近门的这一侧,则是在地上摆放了几盆翠绿的盆栽,几个下人垂手而立,身子纹丝不动,随时待命。
就在李余浩还在暗中观察时,李鸿斌突然发问:“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余浩,你可知其中道理?”
“回禀祖父,此话出自荀子劝学篇,讲的是不把半步一步积累起来,就不能走到千里远的地方,不把细流汇聚起来,就不能形成江河大海,爹爹时常提醒,孙儿莫不敢忘”,李余浩恭敬的解释道。
李鸿斌进士出身,学识自然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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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嫡孙的解释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在孙儿这个年纪,遇到长辈提问,能做到态度不卑不亢,从容沉静,已颇有儒家风范;解析文章,意简言赅,成竹在胸,可见在功课上亦下过苦功。
基于这两点,李鸿斌觉得有必要敲打两句,以免其骄傲自满。
“满招损,谦受益,世上聪慧之人千万,最终脱颖而出,身居庙堂的又有几人。”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望汝勉之,切记!”
“祖父用心良苦,余浩谨记,莫不敢忘”,少年闻言再次一躬到底。
对这个家族中年纪最小的孙子的一番考核,李鸿斌很满意,语气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适才与何人嬉戏?”
李余浩小脸一热,心里懊悔不已,有心搪塞,但一想到这是祖父的府邸,人多眼杂,又怎能真的被遮掩过去,只能选择实话实话,别扭的应道:“二伯家的余立表哥!”
说完这句话,头深深的埋在胸口,他怕看到祖父失望的眼神。
余立!
听到这个名字,李鸿斌也深感头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恰恰这个李余立,就是李府最难念的经。
李鸿斌膝下育有二儿一女,长子李仲熙也就是李余浩的爹,官拜户部侍郎,虽然跟他爹一样,都挂着侍郎的头衔,可品级要高出一块,且入仕二十余年,历年官员考核均是优,才一步步的从芝麻大的小吏升到现在的位置。
今年不过五十岁,为人低调隐忍,做事严谨,在朝中风评也一向很好,待今明两年,现户部的老尚书致仕后,极有可能成为六部中最年轻的尚书,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次子李仲坤资质一般,没有他大哥那么耀眼,三十岁勉强中了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