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军中士气不振,即使是在晋王面前,许多将士也露出怯战之意,他们接连征战,早已疲惫不堪,所面对的又是夹击,其中的冀州军刚刚击败强大贺荣人,晋军不能不怕。
随后傍晚时到来的一条消息,更让晋军士气一降再降。
梁军击败了拦路的晋军,正向晋阳杀来,按照斥候的估计,很可能与冀州军同时赶来,晋军各个击破的计划至此已无法实施。
晋王嘴上仍不服输,到处鼓励将士,将家产散尽,连妻妾的首饰也都分与兵卒,但他心里越来越没底,对不知下落的刘有终,他既怀念又痛恨。
他又将周元宾叫来,问道:“你在冀州军中可曾听过刘有终的消息?”
“刘有终?听过,据说他骑马南下,很可能去投奔宁王了。”
晋王紧咬牙关,用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看来他是找到新的真龙天子了。”
“晋王不必动怒,想那刘有终不过是一名江湖相士,专以蛊惑人心为务,走了也好,让他去祸害别人吧。”
晋王怒视周元宾,最终却道:“说说你的主意。”
“那个主意?”
“你还有别的主意?”
周元宾大喜,急忙道:“没有,我就一个主意,其实简单,塞外大乱,晋王与诸大人沾亲,又曾为强臂单于做战,前去平乱,名正言顺。”
“这就是你的主意?”晋王眉头紧皱,“你自己也说了,单于大妻在塞外铲除异己,我一出塞,必遭忌惮。”
周元宾笑道:“我的主意就在这里:晋王何不娶了大妻?咱们两家亲上加亲,晋王做单于顺理成章。”
晋王一愣,脱口道:“这是什么主意?大妻不会嫁我,我有夫人,亦不会娶她,即便双方情愿,贺荣人也断不会奉外族人为单于。”
“晋王虽有妻子,但是为大局着想,另娶无妨。徐础当初为何能在东都成为首领?还不是因为娶了降世王之女?他当时也有妻子。”
晋王想了一会,“单于大妻不会愿意。”
“在贺荣部没有守寡之俗,单于大妻亦不例外,据说她曾瞩意强臂单于的弟弟右都王,但是右都王野心太大,此事未成,晋王倒是合适。”
“单于大妻会相信我没有野心?”
周元宾目光闪亮,“双方的好处就在这里,晋王的目的是做中原皇帝,不是塞外单于,只要晋王稍让一步,奉大妻之子为单于,以亚父的身份平定塞外,尽得其兵,然后率军南下……”
晋王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贺荣人连遭大败,死伤必然惨重,还能剩下多少骑兵?”
“总比没有强,而且晋王自带将士出塞,主要是为借地暂避一时。中原纷乱还将持续,冀州军不过逞一时之威,早晚会亡于他人之手,晋王在塞外坐山观虎斗,择机入塞,至少能够夺回并州。”
晋王沉思良久,“单于大妻六亲不认,你能劝动她?”
“如果我是孤身出塞,当然劝不动,但是晋王若能随我一同出塞,形势大不相同,单于大妻急需助力,只要保证她的儿子能做名义上的单于,她什么都会答应,何况以晋王之英姿……”
晋王抬手,阻止周元宾再说下去,“你是我姐夫,但是你我二人情同兄弟,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我就是自己送命,也不会伤害晋王一分一毫。”周元宾又显出几分激动,他想去塞外,那里有他熟悉的亲人、熟悉的规矩,身处其中如鱼得水。
“你且退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待我考虑一晚,此事……不可仓促决定。”
周元宾告辞,心中忐忑不安,整夜不得安睡。
冀州军进展神速,一路未遇坚强的抵抗,徐础因此一直随军前行,离晋阳还有两日路程时,前锋送回消息:晋王率兵北蹿,晋阳已然没有防守。
尹甫立刻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抢在梁军之前夺占晋阳。
徐础向张释清叹息道:“晋王一走,中原又失一位豪杰。”
“晋王只是暂时躲避吧,早晚还会入塞。”
徐础摇头,“晋王自以为天命在我,他一出塞,雄心壮志尽随而去,再不会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