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便解答了他的疑问。拓跋猎伸手指了指他怀中的小不点:“两天前,你丢了她。”
李孚如神经一紧。这么一点也不花哨的谈话方式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觉得比拓跋涵在郡守府跟他绕圈子还要难对付?不能不说,这是一只老狐狸对上狼的直觉。
李孚如收起了笑容,谨慎地道:“当时情况紧急……”
拓跋猎却不跟他绕,一点也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打断他:“再多的话,不过就是解释。解释你为了别的人别的事,把她丢在了危险的地方。”
李孚如竟然无言以对。
拓跋猎直视他的双眼:“你做的这件事,结果必然是她淹死、饿死、渴死、被野兽吃掉、被毒虫咬死……总之,溪桑这个人没了。”
李孚如本能地感觉到话题的走向有些危险:“并非如此!一来,三公子救了她,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二来,即使没有三公子相救,西北军八佰兵卒日夜搜寻,也不是没希望在溪桑遭遇不幸前找到他。如今溪桑也好好地在这里,怎么能说她没了呢?”
拓跋猎忽地扬了扬眉:“李大人,你耍赖吗?”
李孚如愕然:“我耍赖?”
“自然是耍赖。你家的溪桑,因为你不够爱护她,丢了。这就好比你带了一块肉到山里玩,遇见别的有趣的人和事,你把肉放在地上跑去玩。等玩够了,发现肉被狼吃了,你说你给狼说,那块肉是你的,狼吃了是不对的,狼会把肉吐出来还给你吗?”
这话哪里不对,可是李孚如还是被噎住了!
拓跋猎淡定地指指百里芸,指指自己:“肉,我已经吃了。要我还给你,除非变成屎。”
百里芸当场挂机!谁要变成屎!滚粗,你才变成屎,你全家都变成屎!
而剩下的人全都已经集体抽搐了。从不见三公子跟人讲理,原来三公子一旦跟人讲理,还是这么地、这么地——不讲理!
李孚如憋得满面通红地站起身。妈的,活了这么多年,官场上混了半辈子,还没遇见过这种看着你的眼睛一本正经吃你家孩子的货!
果然不是人!
李孚如憋气地抱起孩子就往外走,却只觉手臂一麻,一转眼手里的孩子已经到了人家手里。
拓跋猎再次抱回自家软嫩的小狼,心海一片满足,心情也好多了:“你也不算是没好处。起码,知道她还活着。而且离得不远,你们家人也可以来看她。”
李孚如越发气得要笑了,简直不知道跟这么个小混蛋该说什么好。
眼看着小混蛋抱着自家闺女心满意足地就那么走了,连闺女的小脸儿都不让他再看一眼,李孚如终于明白为什么孙氏和拓跋涵之前会那样了。
而此时,世子夫人孙氏面对着李孚如默默控诉的眼神,也是满嘴发苦。自家儿子硬要养着人家家的闺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夫人,孩子既然已经找回来,下官恐怕要尽快给王爷那边送个信。八百兵卒,还在山里辛苦搜寻。”
当娘的管不了自家儿子,还有当家的男人在。他还就不信堂堂西北王能霸占一个四岁的小姑娘不给他还!
“正是,我这边也正有此意。”孙氏岂能不明白李孚如所想。但,猎儿的所作所为她也必须尽快让丈夫转告公公一声。
她的儿子从狼窝里回来就跟家里不亲,两年才重新变成人,学会说话,愿意到她那里坐坐也不过是近半年来丈夫逼着才有的事。别人家愿不愿意关她什么事,她只不要让自己的儿子伤心。
两边的消息几乎是前后脚同时送到军营。拓跋渊在辕门口见到正在等待通传的李孚如,忍不住苦笑。母亲唯恐王府这边劝说的力度不够,专门派了他过来,已经觉得十分郑重了。谁想,那边干脆由李大人亲自出马了。
这是把府里的公务都撂下,不接回孩子誓不罢休的节奏?
拓跋渊哪里能体会李孚如的苦。为了不让府里知道孩子丢了,他连夕惕都没敢带回去,这两天回去都说的是俩孩子留在军营里玩耍呢。四岁的小不点儿,娇生惯养,路上又出过事儿,姐姐哪里能放心,已经催了几回让他今天一定要把孩子接回去。
他除了每天往军营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一看拓跋渊也来了,他的狐狸眼立刻就眯了起来。看来,孙氏这是明着公道,暗地里给自家儿子使劲儿呢!
两人见面,彼此心知肚明,笑吟吟地相互寒暄问好,正事一句不提。既然你我都来了,那就各凭三寸不烂之舌,就看王爷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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