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夸张。世子夫人孙氏接到禀报,亲自到门口相迎。再次致歉后,见李孚如果然并没有怒意和要挟的意思,也是把心放下了一半。
孙氏早已打听清楚两个孩子的所在,挥退了多余的下人,只带了两个随身的大丫鬟,和拓跋涵一起陪着李孚如往前院的暖阁走去。
暖阁里春意融融,墙边一排花架,不知什么品种的花儿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有些打了花苞,有些已经绽放,还有一盆开着淡黄色嫩嫩的细碎花串,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好闻极了。
百里芸正撅着小屁股弯腰眯眼嗅花儿的香气:“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唔,好香……”
桌边歪歪斜斜穿着一身淡蓝色精致外袍的拓跋猎扭头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出话来语气却是明明白白的袒护:“不就是一朵花儿,真没出息!想要就摘了。”
暖阁里伺候的四个丫鬟齐齐嘴角一抽,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一个字也不敢吭。那串花串,下人们碰掉上面的一小朵就要打十板子,三公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整串摘了!
但谁敢说那是夫人交代仔细照料的花儿?谁要是敢惹了三公子不开心,恐怕夫人第一个就要下令杖毙!
所以,哪怕三公子把暖阁里的花草全部砸烂了呢,只要他开心就好。
孙氏带着人来到的时候,一脚踏进暖阁,抬头就看见让她闭气的一幕。
春意盎然的花架边,一身鹅黄色精致衣裙穿得乱七八糟的小姑娘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揪,侧面朝着她,乖乖地站着,身后,他那狼群里回来的儿子手里捏着一串细碎的淡黄色小花,正抿着嘴儿认真地把花枝缠在小姑娘的两个小揪揪上。
一个小揪揪上的花儿已经缠好了,他现在正在弄的是第二个。
孙氏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最喜欢的那盆花,她记得今天早上还看到两串……果然,没了!
儿子终于看得上她摆弄的东西了,她该高兴呢还是庆幸呢还是……揍他一顿呢?
最终孙氏到底是什么也没做,仿佛没看到那盆就剩两片叶子的心爱之物,仪态端庄地缓缓走了进来,笑意温和:“猎儿,溪桑,玩什么呢?”
拓跋猎刚刚好缠好了花枝,扭头,视线越过母亲直接落在母亲身后一步的美貌中年官员身上。
李孚如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拓跋猎身上。从踏进花厅,他一眼就看见了他家溪桑。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那里,虽然发髻凌乱、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但是他的心里还是高兴得一塌糊涂。
忍不住抢上几步,来到溪桑面前,正要弯腰抱起,忽然眼前一空。
李孚如一愣,惊讶地看了看警惕地抱着自家外甥女儿躲开两步的少年。的确容貌绝世,虽然皮肤完全不白,但浑身透着浓浓的野性,一猜就知道是谁。
关键是,溪桑咬着小手指看看他又看看那小子,看看那小子又看看他。这是几个意思?
到底十几年宦海沉浮的老狐狸了,李孚如稳了稳心绪,朝着这位少年一拱手,谦和一礼:“陵水郡郡守李孚如见过三公子,三公子救了溪桑,孚如日后必当厚谢。”
拓跋猎没吭声,但侧身躲过了他的礼。
孙氏和拓跋涵看在眼里,十分惊讶。猎儿从不爱学习礼数,也从不给人行礼,别人行礼他也从来不在乎。知道让过长者的礼不受,这还是第一次。
孙氏的目光不禁落在儿子怀里那个咬手指的小不点身上,心中又多了几分思量。
李孚如见拓跋猎不吭声,也不见怪,忍着激动笑吟吟地看向百里芸:“才两天不见,溪桑就不认识舅舅了吗?都是舅舅不好,把溪桑弄丢了,舅舅以后再也不会了。”说着勾起无限懊悔,声音竟有些哽咽。
他这边真情难抑,那边孙氏和拓跋涵对视一眼,均是惊讶动容。
这个李孚如,官场上八面玲珑、油滑得紧,想不到遇到敌寇时倒颇有一番孤勇,对亲人又是如此怜惜,倒是颇有几分真性情呢。以往,却是错看了此人。
李孚如略显尴尬,掩饰地咳嗽了两声稳了稳声音,期待地朝百里芸伸出双臂:“溪桑过来,舅舅抱抱,带你回家。”
百里芸为难了,犹犹豫豫地转过身张开手臂,假装没看到身后拓跋猎瞬间黑透的脸。她不能就这么六亲不认了啊,总得把话说清楚。
眼看拓跋猎双手一紧就要发作,孙氏赶忙上前一步:“猎儿!李大人是溪桑的亲舅舅,有什么事,好好说!”
李孚如什么人物,早看出来混小子不想放人了,刚才浑然不觉就是装的。就凭刚刚混小子还知道让开他的礼,他就赌这小子应该还有点儿顾忌。至于顾忌什么,暂时先不论。先把溪桑哄回来再说。
孙氏的话让拓跋猎想起之前跟他家小狼在湖边商量好的话,一犹豫,怀里的小东西就被人给抱走了。
拓跋猎下意识地往前跟了一步,李孚如面带微笑抱紧孩子连退两步,笑容已经不再那么纯善:“三公子这是何意?”
拓跋猎这才醒过神来,脸色依旧漆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