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亲自给人缝肚兜, 紫玉自是无话可说。
原先她还在思虑,奚六姑娘对于主人,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偶尔感兴趣的玩物, 或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偶然而生的一缕风月之思?
现在紫玉明白了,那都不是, 也都太浅显了。
奚娴很快便从嫡姐那头,得了一件诃子。
藕粉色嫩得滴水, 左下角绣了一只肥嘟嘟的滚圆白兔子, 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红眼睛呆呆。
绣纹十分精密准确,几乎没有多余的累赘之处, 就连萝卜的绿缨子也绣得惟妙惟肖, 脉络清晰简洁。
奚娴觉得嫡姐太懂她了, 因为她就喜欢这样的小兔子,而姊姊的绣活也十分精妙, 比她不差些甚么。
她顿时有些微的羞惭起来。
毕竟奚衡会的那样多, 事事都做的这般完美, 可是她只会那么两三样事体,还弄得一团乱糟糟。
奚娴想了想, 便对着铜镜褪下衣裳, 露出白生生的身段, 又命春草进来为她系带子, 从后脖颈打结, 再绕到纤细如柳的腰肢,是恰好的贴身。
嫡姐对她的身材很有把握,至少这件诃子的布料一点没白费,也丁点没多。
奚娴对着铜镜弯腰,玉白的身子在昏暗跳脱的灯火下,近乎与藕粉的诃子连成一体,她对春草弯了弯眉眼:“好看吗?”
春草也笑起来,点了点头,只是有些疑惑道:“姑娘夜里不落,穿着诃子作甚?”
奚娴托腮认真道:“是姊姊给我做的,故而才想要试试。”
她把诃子脱下,小心翼翼叠起来,埋头一嗅,便闻见了悠远的檀香,奚娴便知道,这一定是姊姊亲手做的。
她抱着诃子靠在床上,轻轻闭上眼,很快便安下心来,不一会儿陷入了黑沉的梦境里。
她很少有这样安心的感觉了。
而这样的感知,却是从前那个恶毒刻薄的嫡姐赋予她的,让她觉得自己真正被爱护、被需要了,所以从灵魂深处感知到了安然。
奚娴一觉睡得黑沉香甜,再次睁眼时,外头有些诡异的寂静,她懒散支起身趿了丝履下地,才发觉外头的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奚娴身子单薄柔弱,披着外袍走在风口上,却见春草掀了帘子进来。
她见春草面色不佳,才疑惑问道:“草儿,这是怎么了?外头天气不好,你的脸色也这么差。”
奚娴这般说着,又折回身,坐在窗边给自己斟茶,边吃边醒神,却仍是睡眼惺忪的困倦。
却听耳边响起春草犹豫的声音:“皇城里头有动静,昨儿个夜半封锁城门,听闻皇帝陛下抱病有恙,身染旧疾,如今是太子监国。”
还有一些军队上的变动,她没有说,其实自个儿也只听了个囫囵,便不敢拿来使姑娘害怕。
奚娴蓦地睁大眼,惺忪的睡意也被驱赶走,她只觉浑身泛凉。
上辈子、上辈子她记得太子监国前……是有一场选秀的,而老皇帝倒下可不止是因为甄氏,还有他最宠爱的瑾王推波助澜,可惜却为暗中的太子做了嫁衣。
隋元帝哪里是染了旧疾?
可现下,那场会让太子东宫充盈的选秀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立即执掌大权的年轻储君。
奚娴的心烧得厉害,只那么一个简短的消息,她便局促地坐在桌前,整张脸都惨白起来。
她不晓得到底是哪步出了差错,明明重生的那个人是嫡姐,可是太子在政治上做出的每一步决定,也被改变了。
若重生的不是太子,若重生的真只有她与奚衡两个人,而奚衡还是储君的亲表妹。
上辈子嫡姐死得早,可这辈子奚娴什么都与嫡姐说了,尽管她不愿怀疑,可是真的不是嫡姐在背后使的手段么?
只是她又很了解太子,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又过了半月,奚娴才被允许去见嫡姐。
最近嫡姐礼佛的时间变多了,奚娴时常见不到她,心知嫡姐性子古怪阴沉,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也便从无怨言。
只是现在奚娴实在很想见嫡姐一面,她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了,只要嫡姐一句话便成。
只消嫡姐告诉了她,自己什么也没做,更不晓得这与太子有什么干系,或者说,即便太子也是重生的,奚娴都可以稍稍心安一些。
虽然听上去本末倒置,可是这样的话,嫡姐就没有背叛过她们的诺言。
说好的不帮着太子欺负她,说好要护着她,与她一道防备讨厌太子,怎么可以食言?
奚娴去见了嫡姐,只是这趟嫡姐在佛堂里,她还得再次沐浴净身,不染尘土之后,方能被允准进入。
奚娴觉得嫡姐对于佛教的执念和敬重,已到了近乎有点病态和偏执的程度。
她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到底过往发生了甚么,才会如此痴迷礼佛。
嫡姐的佛堂很大,却也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