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翻脸比翻书还快, 先前还淡漠地警告她, 莫要有不该有的想法,现下却开始与她探讨花样子,淡色的眼眸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嫡姐偶尔的温柔, 便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一样, 使她浑身暖融融的。
但奚娴并不是很理解嫡姐的品味。
她命丫鬟拿了几块布样来, 俱是她认为最合适的颜色了, 只是色调颇有些相似, 俱是皮粉,柔粉, 藕粉, 干玫瑰粉一类淡雅的粉色。
到了嫡姐手里, 嫡姐捏着布样看了好半会儿,才指着一块道:“这是粉色?”
奚娴点点头, 煞有介事地拿出布样子, 在柔软白皙的手心里作比, 认真道:“这是枯玫瑰的粉,有些灰黄调的,可是很好看, 亦很稳重, 不太适合我, 但我觉得很适合您。”
嫡姐见她这般专心, 眼眉微挑, 才继续专注捏起另一片道:“这是藕粉?”
奚娴呀一声, 赶忙摇头道:“才不是。那块才是藕粉,这块儿是皮粉的,像是小童皮肤的色泽,是鲜亮的淡粉呢。”
奚娴又变戏法似的挑出一块儿,道:“这才是藕粉,姊姊。”
嫡姐似乎很坦然,却捏着额角指着其中一块,道:“这块儿罢,干枯玫瑰色挺好。”
奚娴点点头,偏头笑着称赞道:“我的姊姊真有品位。”
但同时,她又带了一些疑惑,因为嫡姐这么厉害,竟然会分辨不清各式各样的粉色,这样的能耐难道不是每个女人都具备的么?
奚娴凑近了嫡姐,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眨着,唇齿间是淡淡的果香:“您看,我嘴上是甚么颜色呀?”
她白皙柔软的小手点着唇瓣,略显饱满的樱桃小口便凹下去一点,水润得像是一块儿蜜桃。
小姑娘的眼睛慢慢眨着,眼仁乌黑,好奇地瞧着姐姐。
嫡姐与她凑得很近,一双冷锐的眼天生挑起,唇边天生似笑,如今也微微勾起一点,手指捏着奚娴的下颌端详,温柔道:“你没有涂口脂罢。”
奚娴惊讶地睁大眼,捏着嫡姐的袖口便抹一下,抹出淡淡的裸粉色,她道:“涂了,只是没有涂红色而已呀,您怎么能没看出来呢?”
她只听说男人,特别是刚强厉害的男人,都有个特点,那便是对女人的东西都十分头疼。
所有的红色在他们眼里,俱是一样的,所有的粉色也没有区别,他们眼里的世界单调得要命,还喜欢轻笑漫嘲,口脂那么多,涂在唇上却没有分别。
奚娴敢于这样想,自然是有过亲身经历的。
可是嫡姐却颔首,捏着帕子为她不紧不慢擦拭掉残余的口脂,微笑平缓道:“是么,我瞧你不涂也十分好看,往后少涂些,吃进口里对身子不好。”
奚娴觉得她们已然无法交流,甚至彼此之间存在着一道很厚的屏障。
孺慕嫡姐是一回事,可能否好生交流,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嫡姐丝毫不认为自己把话聊死了,甚至还紧接着说奚娴衣裳穿得太少了,捏着她身上的布料拧眉,转眼淡淡问她:“这是夏日里?我看风一吹,你便已是没有知觉了罢?嗯?”
奚娴认为自己得快些离开,于是敷衍着含含糊糊应了,得到了一声了然的冷笑,才又急忙拿了红线给嫡姐的鞋履量尺寸。
嫡姐的鞋一点也不秀气,甚至常年穿着同样的黑靴,奚娴十分怀疑嫡姐备了上百双同样的鞋,上头以丝线绣着暗纹,的确是低调华贵了,却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穿的。
刻板单调得厉害。
奚娴撇撇嘴,量完尺寸,才想起自己先前的注意,想要嫡姐为她也绣些甚么,不拘是荷包还是帕子,只要是能长久佩戴的都成,这般才算是好姐妹。
于是待手头的事结束,奚娴才拉着嫡姐痴缠道:“姊姊,我都给你做鞋了,您也给我做个帕子,做个荷包甚么的呗?若是您做的,我必是要贴身戴着的。”
她没好意思说诃子的事体,之前觉得没什么,姨娘不也给娴娴缝肚兜么?
大家都是女子,关系又很好,这并没什么,只是经过了先前的对话,奚娴反倒是不太好意思了。
想起嫡姐修长清贵的手指,指缘利落优美,那可是握着剑的手,也是下棋拨弦的手。
怎么能在昏黄的灯光下,为别人绣肚兜呢?
听上去便羞耻得很。
嫡姐觑她面颊泛红,才挑了长眉审视她,慢慢道:“你脸红甚么?”
奚娴赶忙摇了头,轻声搪塞起来道:“没有,只是、只是想您的绣活一定是绝佳的,到底您甚么都会,可我其实并不精,做出来的鞋或许还远远不若您养的绣娘。”
她垂着软白的脖颈,小声道:“所以便不好意思了……”
嫡姐笑了起来,宽和道:“心意到了便成。”
嫡姐答应给奚娴做荷包,做帕子,倒是十分干脆,没有半分的扭捏。
奚娴又大胆加了一些条件:“想要小兔子的纹样,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