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目光蓦地一闪,没有立即回话。
“怎么,这么防备我,怕我搞破坏?”杨太后仰头问道。
“那你会搞破坏吗?”张婴反问一句。
杨太后沉默不语。
张婴叹了口气,说道:“珍娘,让十郎娶杨家大娘子,也算是张杨两家联姻结亲,我们不一定非得七郎,是不?”
“我只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自是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
听了这话,杨太后气冲冲地嘀咕道:“说来说去,你就是瞧不起我杨家女。”
“纵是杨家女,也有差别,要是杨大娘子长于你膝下,我就会同意。”
这句话很虚,虚无缥缈。
但无疑,杨太后又很喜欢,听得心花怒放,似满树繁花绽开,道不尽的赏心悦目,通体舒畅,“你就哄我吧。”语气中已添了一丝娇嗔。
张婴只笑了笑,没有答话,喂完最后一匙药,把药碗放到案几上,叫了人进来收拾,服侍杨太后漱口,然后才道:“再坐一会,就去床上歇息,好好睡上一觉。”
“那你呢?”
杨太后拉着张婴衣袖,“你不会趁着我睡着了,就离开。”
“想哪去了,我就是离开,也得先把这些都给你处理完,总不会看着你带病忙碌。”张婴指了指案头还有一半的奏疏,“好好去歇息,别胡思乱想。”
杨太后愣了一下,眼眶忽地热乎乎的,向来所有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扛着,一个人承担,已不知有多久,没听到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与她分担.
“大娘子的婚事,我会为她另寻良配,不一定非得你张家子。”
杨太后起身前,扔下这句话,就往内室走去。
张婴握笔的手,微微顿了顿,尔后恢复了寻常,面上未显,心中却着实长松了一口气,以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是他喜闻乐见的,更是他一惯的行事风格。
也算是头一回,俩人意见相左时,没有吵起来,没有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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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儿,这个你不能拿。”
“我要。”
“小坏蛋,这些都是阿兄的东西,你不能动。”
“三娘,不许骂人。”
宣政殿内,圣上宇文赞和杨家三娘杨昭训,还有张曦三人站在一幅《鱼戏莲叶图》前,这幅图,是前朝名家谢微所绘。
谢微不同于王真,他存世的真迹较多,但这幅《鱼戏莲叶图》是公认的巅峰之作,在那一辈子里,张曦为了讨得这幅画,花了许多心思。
最后,也只是替阿顾借到画。
虽然阿顾已经很满足了,但她不满足呀,所以今日在光华殿里,遇上来寻她的宇文赞和杨昭训,她才会愿意跟他们来这宣政殿。
这一趟,她没白来。
怀里紧紧揣着一本王真的《诸暨帖》,使得她心头火热,眼下的宇文赞,果然还是很好说话,没有长大后的乖张暴戾。
使得她更想趁着这个时候,把眼前的这幅画讨到手里,于是鼓着清亮乌黑的眼眸,望向身旁的宇文赞,“我要这个。”
“不能给你。”三娘杨昭训急冲冲地道,她记着表兄的话,没有再喊张曦小坏蛋,但在她心里,张曦就是个小坏蛋。
在姑母跟前,和她争宠,在圣上表兄面前,还是和她争宠。
这藏珍阁,她平时都来不了。
偏偏今日张曦走错路,走进来后,圣上表兄竟然亲自领着她们逛藏珍阁。
那些字帖、图画,那些书册以及印绶,张曦随便拿,她一拿,圣上表兄就会叮嘱她:千万小心,别掉了。
她比张曦大上一岁,她才不会摔掉东西,拿不稳会掉东西的,也只有张曦这个小坏蛋。
三娘杨昭训气鼓鼓地瞪着张曦,并身体力行,跑到前面去,护住那幅画,好似生怕张曦拿走。
张曦见的,顿时觉得好笑。
杨昭训的掐尖好强,原来是打小的毛病,现在就开始护家私了。
张曦不是真正的小孩,更不愿意和杨昭训作无谓的争执,直接忽视杨昭训,转头望向圣上宇文赞,“我要这幅画。”
一双水润的大眼,黑白分明,清澈见底,透着一股子坚定。
宇文赞对上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眸,都不忍心拒绝。
伸手捏了捏张曦的脸蛋,“朕愿意给你,但这幅画,要等朕问过母后,如果母后同意,就送给你。”
听了这话,张曦兴奋不已,“问娘娘,回去问娘娘。”
然后,毫不吝啬地朝宇文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想到,在那一辈子里,那么惹人讨厌的宇文赞,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这一辈子,及到现在为止,帮助她良多的人,反而是面前的宇文赞,在那一辈子的恶人。
唉,真不希望他长歪。
张曦想了想,觉得她可以适时提醒一下阿耶。
“三娘,这个你不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