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道!”
“但是大楚不会亡!”
“绝不会亡在孤的手中!”
芈凰声音坚定地发誓道,“因为这不是孤一个人的家国,而是很多人流血牺牲守护的家国!”
“哈哈……好!”
“老臣自知罪恶深重,万死难赎其罪!但是临死前还有一句话要说与殿下……”
芈凰看着他以一名“老臣”的拳拳之心在弥留之迹反复叮嘱说道,“老臣虽几次与殿下作对,却也素知殿下仁厚,而殿下若要守护我大楚一世,若敖氏不可不除,他们已经在我大楚存在太久,久到他们就算不想也足以可以影响我大楚!”
“而今日能有越椒,能有子克,来日殿下怎知不会有他人重蹈今日覆辙?”
看着沉默不发的女子,老司徒知道她心底的挣扎,于是他挣扎着要士卒扶他起来,当着她的面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行叩见君王之礼,大声恭祝道,“老臣自知看不到殿下君临之日,但在此惟愿殿下承先王之志,扫六合,睨天下,鼎九州!……”
“我大楚万世基业不朽!”
话落,老人毫不犹豫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结束残生。
芈凰看着以死谢罪的老司徒,那一刻仿佛有万世枷锁将她和整个大楚,“咚”地一声锁在一起。
她生。
她就生!
她弯下腰为老人阖上双眼,道,“以大夫之礼为司徒大人下葬!”
“是!”
这只是大战收尾中的一段小小插曲。
可是这席话却在芈凰心头久久泛起涟漪,直到山林尽头齐齐涌出的黑色兵潮,携着兵锋直指北境的杀伐之气,杀气腾腾归来。
一瞬间,震动天地!
所有将士闻声齐齐回头,而认出来的若敖氏不禁发出高呼:“金凤旗!是金凤旗!”
“是二公子!是二公子回来啦!”
若敖氏的所有将士这一刻发出巨大的欢呼,泪洒汉水,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这个古老的氏族几经兴盛衰败,如今,面对他们寄予厚望的男人,所有人发出欢呼。
齐达浑浑噩噩地奔至男人身前,跪拜,请罪,为他的出现喜极而泣,可是看着战场上那数也数不尽死去的若敖儿朗,却又悲喜交加。
“公子,你回来了……”
黑凄凄的夜幕下,夜枭在众人头顶发出凄厉的尖叫,贯穿耳膜……男人骑在马上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充血般死死看着负伤的若敖儿郎一个个争相奔来,跪在他的脚下悲泣。
死死握紧了拳头。
依稀间甚至可以听到指骨吱嘎近乎碎裂的声响。
他身后昼夜兼程赶回的江流惊风清浦杨蔚他们却完全无法相信这场战争竟结束地这么快,这么突然,甚至这么惨烈,就连苏从,叶相如他们也没有想到。
齐齐问道:“你们胜了?”
“真的胜了?”
齐达用力点头。
又笑又哭答道:“是。”
“太女灭了大公子,为令尹大人报仇,我们大胜,可是我若敖氏……”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可是什么都不用说,青年将士的眼泪已经说明了这一战的惨烈。
听着齐达明明说着事实,可是这一刻芈凰只觉得手掌发紧,用力握住太阿王剑,却怕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或者害怕。
隔着很远的距离,他却不近不前,甚至与她隔着战场对峙而立。
这一刻,即使相隔甚远,女子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血色弥漫的战场上,有什么将他从来骄傲的眼染成一片赤红之色。
而她知道。
有什么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大楚的黑凤旗与金凤旗这一刻在他们的头顶各自随风猎猎翻飞作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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