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柔和的洒进室内,风傲天坐在软榻的一角,若有所思的盯着塌上那个睡梦中极度不安又紧蹙眉头的苏水柔。她视死如归的抱着那个孩子不闪不躲的样子真的震撼了自己,印象中那个刁蛮自我,动辄打骂仆从的小女孩随着岁月的流淌正在褪去。
可是“三岁看老”,出嫁前还在耍小姐脾气的她,真的变了吗?风傲天疑惑了。不管她变与不变,这场清理福王埋下的暗钉行动中,她却绝不能轻易赴死。留在相府的暗卫已经发现魔源令开始有变动,这时相府嫡系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有意外。
沉浸在黑暗中的水柔感觉自己茫然无续的走在荒凉的旷野中,没有月光,没有星光,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想喊却喊不出来,想逃却逃不出这片黑暗,终于远处荡开一丝昏黄,水柔疾步向着那唯一的薄弱的光亮奔去。
近了,近了,每走一步,水柔的心就下沉一步,很怪异的感觉。终于走到近前,水柔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里的前面有一排排的人走过,走在最前面的人手撑一盏昏黄的小油灯,排队缓慢行进的人群,似乎注意到有人的介入,蓦然几个身影挣扎着挥舞着胳膊奔出队列,面目狰狞,满眼恨意的向水柔扑了过来。
水柔本能的后退了一些,看着扑上来的人群,脑中划过几道人影,貌似是自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见过的人,耳边已经响起凄厉的嘶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都是你,没有你,我们岂会如此下场。。。。。。”
惊慌失措的水柔迅疾的转身奔逃,狂乱的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有心的。。。。。。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清泉划过玉石似的男音:“柔儿别怕,我在这里,醒醒,你快醒醒!”身躯剧烈的摇晃起来,头顶似乎裂开一道光霞,在那片霞光中一张冷情俊俏的脸若隐若现,水柔努力的睁大双眸想看个仔细,奈何那道人影总是在前面缓缓而行,和自己保持着不变的距离。蓦然前行的男子停下了脚步,脸庞和心中不愿看到的脸渐渐重合起来,心里一阵刺痛袭来,卧在塌上的水柔终于睁开了双眼,迷惘无知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
看着水柔睁开眼,服侍在榻边的小丫头也是松了一口气,送上一个舒心善意的微笑,拿起一边的丝帕,轻轻的帮水柔拭去额角渗出的冷汗:“夫人总算醒来了,您昏迷的这几日,主子可是万分焦心,这下好了,主人不用继续忧心,那几个老大夫也可以好好的喘口气了!”
水柔艰难的挪动了下僵硬的身躯,眼珠木然的转了一圈,眸光渐渐锁在离榻不远处,那个洒然不羁的黑色锦袍罩身的男子。心中的疼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弥漫上来,水柔赶紧慌乱的挪开眼光,微微喘着气息,拒绝去体味那翻天倒海的滋味。
风傲天看着水柔莫然的移开视线,眼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厌恶,不由一怔,何时起,她开始如此抗拒自己?漠漠的男声传来:“把药喝了!”
水柔靠在软垫上,蹙起小巧的眉峰,厌恶的盯着端在自己面前的药汤,一脸的挣扎:“我没事了,能不能不喝啊?”讨好的与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女商量。
坐在雕花八仙桌边的风傲天,斜挑凤眸用眼风扫了一眼那个满脸纠结,死活不愿接过药碗的女子,脑海中突然跳出某天不经意听到的一段对话。
“小姐,让你喝药比让小蝉一天学会三百个大字还难!”
“呵呵,好小蝉,我没事了,完全不用喝药,你就把它赶紧端走吧!”
“哼,小姐,这可是我亲自熬了两个时辰的,你就这么糟蹋我的心意?”某个小侍女忿忿不平的冷哼。
“可是,可是我真的喝不进去!你就放过我吧!”某人讨好的声音。
“那小姐就别生吧,每次让你喝药,我都能累死!”某人要罢工。
。。。。。。。
噼里啪啦墨迹半天后,某人认命的吞下药,满眼控诉的指责某个爬上自己头顶的小丫鬟。小丫头依然无视得教育主子。当时的自己好像是笑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主仆。
收回思绪,看着那个犹在顽强抵抗的小女人,暗叹莫非只有她的小丫鬟才能治得了她?
水柔愕然的看着接过侍女手中药碗,面无表情坐在榻边的男子,“是自己乖乖喝掉,还是我动手灌进去?”
眼眸四处乱瞄半晌,放在自己面前的药碗没有半丝移动,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水柔决定当个“俊杰”,哀怨的瞪了冷酷无情的男人一眼,水柔接过碗,一口气喝掉,满嘴的苦涩蔓延开来,柔美的小脸立刻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