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血腥厮杀的上午已经过去了一个日夜,除了坐在窗前发呆,水柔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身边是突然多出来的一群侍女,大夫,全部围着那个床上苍白着脸,昏迷不醒的男人忙碌着。
追风看着生死未卜的主子心头一片难过,直到大夫颤声回说伤势稳定,只是暂时昏迷时,他才松了一口气,扭头去看那个窗边的女子,只见女子身形微颤,一道清泪划下,目光依然没有转回来,还是茫然无措的盯着窗外。
他微叹一声,轻挥手腕,众人都低头安静的退了出去。慢慢走到窗前:“王妃,你不该挣脱属下保护范围,亲身涉险,险些打乱王爷的部署,王爷忧心王妃,以身犯险。。。。。。”
女子缓缓的收回视线,嘴角噙起一抹讥讽的嘲笑,木然的转动几下眼珠:“你的意思,那些百姓就是活该的?那个孩童就该在这场没有人性的阴谋里倒霉的死掉?”
“属下。。。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敌人狡猾,非如此才能。。。。。。”
“呵呵,你的意思是,他狡猾,你们就要更阴损?挑我做饵,说不恼是假的,但为何要选在那人流川旺不息的街上?哪里又有多少无辜的性命给你们做铺垫?”
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女子,追风额角不由冒出一丝微汗,除了主子还从没有人堵的自己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女子此时愤怒异常,句句责问指摘,偏偏自己无话可辩。
对着女子笑得苍茫空洞的脸,一股疼惜从心底蔓延开来,追风只好微偏脑袋,颇为艰难的继续:“敢问王妃,您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我们也带了回来,只是他受惊过度。。。该如何处置?”
哪知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水柔顿时直起身子,一把扫落了窗前小几上的杯盏,双手捂住耳朵,厉声尖叫:“莫问我,莫问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越喊声音越小,身子渐渐蜷成了一团,清冷的泪水滚滚而下。
水柔拒绝去想想起昨日的一切,追风的几句问话,彻底打碎了她强撑起来的壳。脑海中一遍遍似过电影一般的划过昨日场景。温馨明媚的早晨,绚烂的阳光,笑意拳拳的众人,随着一声火光爆出,一切都蒙上一层血雾。杀手冰冷无情的刀剑,惊慌失措的人群,声嘶力竭的哭喊,刀光血影中缓缓倒下的人,那层层溅起的血花似乎沉甸甸的压在水柔的心上,让她片刻都喘息不了。
终于捂着脑袋的水柔再也负荷不了这连绵不断的画面,悲咽的呜鸣一声,身子软软的滑下靠椅,沉浸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直注视着水柔的追风,吓了一跳,顾不上避忌,三两步走到水柔身边一把揽起柔弱无骨的身躯,放在一边的软榻上,嘴里低鸣一声,不大一会,刚刚松下心气,准备喝喝茶,定定神的老大夫再次急慌慌的奔了进来。
看一眼软在榻上同样煞白了脸色的水柔,心下暗叹:这夫妻俩儿,真会折腾人!手指缓缓隔着帕子搭到水柔的腕上,半晌轻轻掳了下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须,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追风不解的看着这故作玄虚的老头,只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瞧瞧里面都盛了些什么东西。
要知道当王爷看到王妃那近乎自杀的不躲不闪后,几乎是心神俱裂,拼着一条胳膊不要,也射出了暗器,之后那贼子的刀狠狠划上王爷臂膀,王爷却不加理会,旋身踢开前面的两人,人如疾风般飘到王妃身边,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这是王爷用一条胳膊换来的王妃,若有个三长两短,等王爷醒来,怕是所有人都将难以承受的雷霆之怒吧!看着追风那焦躁不安的神情,老大夫摇头晃脑的说道:“公子莫急,这位夫人只是受惊过度,心脉不稳,并无大碍!”
听得他如此一说,追风提起的心终于缓了下来,接着的话让他再次绷紧了神情:“不过,夫人的情况和那位公子不同,那位公子失血过多,只要善加调养自当无妨,可这夫人心结难解,郁难难舒,怕是有些棘手啊!”说完连连感叹,又瞟了一眼床上的风傲天,只道夫人忧心相公,这才病倒,心下赞叹,果然鹣鲽情深!
若知老大夫是这个心思,怕是处于深度昏迷拒绝清醒的水柔要立刻醒来,跳起脚来大骂老头妄加揣测,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