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前几日,在那只猫鬼的引路下,我才又见到她,只可惜年华易逝,风华不在。而现在,她竟然已经死了。”
“唔,这倒真是一个可怜之人啊。”
听着姜汉臣的述说,萧子都已经收回目光,淡然之中多了几分落寞。
身旁的白魅则已经泣不成声,如梨花带雨。
伤感之中,一阵沉默,似是回想,似是默哀,每个人都忘记了夏日的炎热。
姜汉臣举起酒杯,浅酌浅饮,思绪良久,才又如释重负的说:“就在不久前,丽妃又回来了。”
“唔,是真的吗?”
“我想应该是她的魂吧。两日前交班的时候,我听人说,有人在翠华阁前的梅花下见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浑身散发着苍白色的磷光。”
“是她和那个男人曾经幽会的那个阁吗?”
“正是。值守的人说,那个散发着苍白磷光的女人只是在眨眼之间忽然出现,然后就在树下徘徊,对于值守人的喊话亦不理睬,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因为惧怕鬼物,几名禁军并没敢靠近,一直看着那个女人在树下徘徊良久,才又忽然不见。”
“真的是她吗?”
“我问那个女人的脸上是否有伤疤,值守的人说没有,只是抱着一只猫,呜呜咽咽,似乎是一边走一边念着诗。至于诗词内人,他们没敢靠近,听的也并不真切。”
“即便是抱着猫,也未必就是她的,毕竟,喜欢养猫的宫女也有很多。”
“是她,正是她。”姜汉臣非常肯定的说:“我在昨夜也见到了。因为听说翠华阁有鬼物,我就特意转去那里看了看,并留守在那里片刻。那时差不多是子时,一个浑身泛着苍白磷光的女人忽然出现于梅树之下。她穿着丝制的大袖罗衫,披帛上绣着蝴蝶,头上插着梳子,娇羞的样子一如初入宫时的美好。”
“既然汉臣如此说,那就真的是她了。因为故乡远在千里之外,即便已经化魂,也无法返回了。在这个汴京,唯一让他留恋的地方,大概只有她和皇上最后幽会的地方了。”
“大概就是如此吧。虽然已经成了鬼魂,可我见了她却并不害怕。因为过去的一面之缘,我走到近前,尝试着和她说句话,可她并没有理我。这又是为什么?”
“阴阳两隔,你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即使你看见了她,并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她依然无法感觉到你。”
“唔,我就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抱着她的花猫,在梅树下徘徊,十分幽怨的念着那首诗赋:
……
何嫉色庸庸,妒色冲冲,
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
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
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
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听到这里,直让人肝肠寸断啊!”
“汉臣真是一个勇敢而多情的汉子。”
尽管萧子都一贯冷漠,偶有赞赏,可此时的姜汉臣听了,却并没有理会。这位善良而勇敢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还深深的沉浸在回忆的伤感之中。
“赋诗之后没有多久,丽妃又消失于缥缈之间。夜阑深沉,庭院寂寂,除了那只猫,大概不会有人去抚慰那个脆弱的灵魂吧。”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整个大内的人都知道。现在,皇后每天都在缠着皇上,希望能办个法事,将丽妃的灵魂驱逐出宫。”
“她能去哪里呢?”
“是啊,她能去哪里呢?我听说,皇上还曾在几名太监的陪同下偷偷去了一次翠华阁,伤心的痛哭流涕。可情景就和昨夜一样,丽妃在树下徘徊,谁也不理,自顾自念着那首诗赋,然后就消失不见。”
“既然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何要赶她走,那里是她最后的依恋啊。”一旁的白魅不满的说。
“大概是有人看了害怕吧。虽然丽妃是被猫鬼反噬而死,可究其根源,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他们见了她免不了会心生愧疚吧。”
“也许是吧,所以皇上让我来找你,并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想想办法。”姜汉臣一脸无奈,期间夹杂着几许的并不情愿。
“我管不了。”萧子都直接拒绝说。
“子都,你是朝廷请来的降魔师,这种分内之事恐怕不能拒绝吧。”
“没有什么事不能拒绝。况且,我对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总觉得头疼,那可是别人的私事。”
“皇上已经允许你插手了。”
“可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即便他是皇上,我也不能由着他一个人的性子来啊。”
“可是,请来的和尚即便念经数日也无法超度她。如果你不去的话,皇上大概会另请高人,我担心会对丽妃的魂不利。如今,人已香消玉损,魂若是灰飞烟灭,我觉得这个人就太可怜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在求你做一件善事,就算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