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被重新载种回了圆觉禅师静修的那个后院。
那一天,形若槁木的老和尚强打精神,被弟子们搀扶着来到小亭前,静坐绿叶之下,亲自为那株牡丹修土并浇水。
然后,圆觉禅师让所有的弟子离开后院,一个人继续盘坐在小亭子中,看着亭前满是绿叶的牡丹目不转睛。虽然像是发呆,可干涩的双眼却时时迸发出充满希望的光芒。
是夜,月明星朗,依然盘坐在亭子中的老和尚已经孱弱不堪,但他依然像过去那样念诵了一边《妙法莲华经》。
当念完经书,他已经彻底陷入疲劳,甚至连睁开双眼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
飘飘渺渺,浮浮沉沉,犹如遁入了虚空,圆觉认为差不多已经死了。
一股清幽的花香忽然袭来。
像是受到了什么激烈的刺激,老和尚猛地睁开双眼。
好熟悉的味道!
因为是一时的惊醒,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朦胧之间,他看见亭前那株牡丹似乎是开花了。
是梦吗?
他不可置信的又揉了揉惺忪而疲倦的双眼,更加清楚的看见一朵花枝傲立绿叶之上,一枝两头,花开两朵,皆是粉白之色,莹润如玉,数十只蛱蝶萦绕花朵翩翩起舞。
一抹宽心的笑颜浮现在他的老脸上,连带着几道深如沟壑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了。
“你……来……了……啊……”
老和尚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坐化而寂。
圆觉禅师化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廷,真宗皇帝赐紫衣,赐佛号,并评价说:
“自国朝以来,谈性相之实,指佛祖之心,无如禅师之比者。”
意思就是大宋开国以来,论佛性修养,论求佛之心,没人能够比得过圆觉禅师。如此高的评价一位禅师,说明真宗皇帝对圆觉禅师推崇备至。
圆觉禅师火化后留下十八块佛骨舍利,真宗下旨,将这些舍利子一半留在了启圣禅院,另一半分发到相国寺、开宝寺和太平兴国寺等名刹古寺的宝塔中进行供奉。
这一日,姜汉臣急匆匆出了东华门,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步行,而是选择了骑马,目的是马行街上萧子都的宅邸。就在不久前,相国寺、开宝寺和天平兴国寺的僧使同时入朝面圣,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最新供奉入寺的圆觉禅师舍利全都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各寺院的主持因为担心受到皇上的责备,彼此之间有过联络,在问询之后才发现,所有的圆觉舍利都是在一夜之间不见的。他们这才壮着胆子一起向垂拱殿派出僧使。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舍利子是释教的圣物,数座寺庙一夜之间同时丢失舍利,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因为事情实在有些诡异,即便是负责追查的开封府尹也是无计可施。姜汉臣只好来求助于萧子都。在他看来,超出常人的事总要找超出常人的人来解决,姜汉臣认为萧子都是不二人选。
“这个家伙今天可一定要在家啊!”
姜汉臣一边骑着马一边在心中念叨。烈马疾驰,初夏的风也因此变得更加热烈,汗水渗出,贴身的白花罗中单已经湿透了。
终于来到萧子都的门前,他看木门半掩,这才长舒一口起,“在家就好。”
当他跳下马,正想走进去时,门内忽然闪出一个穿着五色花衣的妙龄女子。这个人正是绿珠,石霜楚圆因为感激萧子都而将她当做礼物送给了降魔师。
绿珠简单施了一个礼,皓齿微启,略有娇羞的说:“将军可是要找我家先生?”
“正是,我有急事要找他。”
“先生此刻不在府内。不过,先生在临出府的时候有过吩咐,他说将军若来寻他,就说去启圣禅院找他,并让您顺道带些美酒前去。”
“他去启圣禅院做什么?”
“先生并没有说。”
“唔,我现在就去找他。”
“将军,请慢走。”绿珠说完,闪入门内,忽然消失不见。
姜汉臣重新跳上马,沿着马行街奔向封丘门,因为担心误了行程,他没有去高阳店买流霞,而只是在路过忻乐楼的时候买了半坛的仙醪。
即便只是半坛的美酒,他还是觉得十分不妥,毕竟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启圣禅院。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居然要跑到禅院里去喝酒。”
在姜汉臣看来,禅院必然是发生一些急迫的事情,不然的话,不可能容忍萧子都如此亵渎他们的圣地。
难道供奉在那里的舍利子也丢了吗?!
姜汉臣策马加鞭,一直骑到了启圣禅院。因为萧子都有过吩咐,而姜汉臣又是朝廷的大员,即便手中提着酒坛,寺院中的管事也不好多问。
虽然寺里平日也会备些素酒,却远远不及那些城中精酿的美酒香。忻乐楼的仙醪也是名酒,虽然姜汉臣只是带了半坛,并且加了封盖,却也是一路飘香。
禅院的人闻到酒香,竞相躲避,这让姜汉臣觉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