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曲婉转悠扬,余音美妙不绝。
当琴声想起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静谧之中唯有琴声。
这大概是世间少有的曲子,每日负责值守大内的姜汉臣竟然觉得从来没有听过,而每日沉醉于歌舞升平的寇二十三郎也没有听过。
渐渐地,琴声由急变缓,如人低语,窸窸窣窣,若倾若诉。因为琴声中带着几分轻柔和清冷,令人如沐春风,却又更似秋风,自耳际沁入肌肤,变得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听到入情处,一旁的姜汉臣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开始低声啜泣。
此时的寇二十三郎也放下了那份心中的孤傲,愁眉不展的静静聆听。
搏石手持着巨铲,安静的站在一旁,看似波澜不惊。那个叫做玉儿的小童则转过身去,如姜汉臣那般在低声啜泣。
萧子都面无表情,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琴声依旧在万花丛中回荡,伤且十分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萧子都将目光从远方转向眼前那片绿意盎然的牡丹,见到墙角处一株牡丹正在舞着叶子轻轻摇摆。花丛的不远处就是高墙,这里显然没有风。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掠过萧子都的脸庞。
萧子都轻轻的放下瑶琴,迈过栏楯,缓步来到墙角。这时,那株牡丹的绿叶还在轻摆
“搏石!”
萧子都见搏石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又重新喊了一遍。
搏石这才如梦方醒,拿着巨铲走向了站在花圃中的萧子都。在搏石的身后,田地里留下一连串粗大的脚印。
萧子都看着身旁那株摇摆中的牡丹,对着搏石说:“就请你帮我挖掘这株牡丹吧,注意不要伤了其他的花。”
“等等!”
寇二十三郎走下四香阁,沿着花圃中的碎石小路来到牡丹花丛边,因为看见田中的大脚印实在有些怵目惊心,他犹豫了一下,没敢立刻跟进去。年轻的公子就那么站在栏楯之间,看着萧子都问:“先生是如何通过一首琴曲辨别出了那株牡丹?”
“其实,我所弹奏的并不是什么琴曲,而是一首梵音。那株牡丹曾经在禅师的后院日夜听他诵读《妙法莲华经》,我刚才将圆觉禅师即将化寂的消息通过琴音告诉了那株牡丹,如果那株牡丹有灵的话,大概会有所反应吧。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寇二十三郎忍不住抚掌赞叹:“真没有想到,一株花儿也有如此多情。既已选定,那就凭君自取吧。”
姜汉臣擦干眼泪,走到栏楯前,感慨说道:“刚才子都所弹,虽然只是梵音,却也胜过这世间万千曲子,我听闻之后,只觉一阵悲伤,情难自禁。”
“汉臣可是我的知音啊。”萧子都淡淡的笑着说。
因为情非所愿,寇二十三郎有些怅然,但话已出口便不能反悔,他看着萧子都又说道:“既然牡丹已经选中,我也可以找人来帮你掘花。子都能否趁此间隙,再为我们抚琴一曲,解这伤感之意?”
“子都此来,只为求花,不为寻欢,若公子想听我弹琴,可以改日去我府中。”
“可我听东京人说,降魔师的府中多有妖怪。”看着眼前的大脚印,寇二十三郎更加确信了自己听来的那些谣言。
“妖怪?!就算是吧。”
寇二十三郎闻言色变,忍不住后退了一两步,“这脚印是不是……”
“那是搏石的脚印,我给他贴了隐身符,你还是不要见的好。”萧子都淡淡的说。
随着搏石挥着巨铲不断掘土,那株牡丹的根茎已经露出大半。
只是眨眼之间,便如此迅速,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大家伙必然有着十分强悍的力量。
此时,那株牡丹已经停止了摇摆,似乎是在静待离开。
“盛装这样一丛牡丹可不简单,能否借用一下那高墙上的幕布?”萧子都笑着问。
寇二十三郎看了一眼东墙上的围幕,并不介意的说:“想用就尽管拿去吧。因为院中梅花盛开的时候,隔壁灶台的烟火总能随风飘来,熏染鲜花。以致这院中梅花多有烟姿玉骨。那幕布原本就是用来挡蔽风烟的,后来,我令人涂泥塞了邻居的灶台,这些幕布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多谢!”
萧子都从怀里取出两个纸鸟,念动咒语,吹向空中,忽然化作两只鹰隼盘旋而起,直冲九霄,然后又俯冲而下,闪动着半丈多长的翅膀停在高墙的上空。两只鹰隼各自叼起围幕的一角,直到将它从墙头彻底拔起,才又扑打着翅膀将幕布放到了搏石的脚下。
萧子都收起两张纸鸟,重新放入怀中,又喊来姜汉臣一起整理幕布。
当偌大的幕布被整齐的平摊开来,那株牡丹也被搏石挖掘完毕。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搏石吧。”萧子都拍了拍手,和姜汉臣一起走出了花圃。
因为搏石被贴了隐身符咒,乍看上去,就好像带着一坨土的牡丹自己飞到了幕布之上,而幕布又自己叠起四角,像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