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内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人再做动作,再说话语,全都屏息凝气。吕光甚至都怀疑自己听到了她们的呼吸之声。 忽然之间,楼阁内青烟翻滚,还有阵阵疾风扫过。 待得烟消风走,楼台上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此人不似其他舞女穿红戴绿。她背影高挑,宽大的红袍罩住全身,拖曳在地。再看那头长发,却是像瀑布般流泻在地,欺霜赛银! 细看过去,一双三寸玉足,与木板相接,更是没有半缕鞋袜裹住。 赤足。 红衣。 白发。 远观此人背影婀娜,灯光加身,更是显露出一种神秘的韵味。 这女子刚站定不久,下边便有一身着水绿衣衫的女子,款款向前娇声说道:“先生,今日远客登门,还望神女慈悲,广施恩德,也能让我等在旁聆听道理,以便开窍。” “望神女开卷讲道!”众舞女,全都扑通跪下,异口同声说道。 吕光在下方听的煞是清楚。 女先生依旧背对众人,负手而立,望着漫天星辰。 无边夜幕,滚滚袭来。白发女子轻启朱唇,淡声说道:“闻道有先后,授业解惑方为道理。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请先生明示,我等愿三拜九叩跪迎妙法!” 灯火通明,声音清澈。 “三拜九叩,乃人间帝王祭拜祖先的礼数。世人愚昧,殊不知,这拜叩之礼,最早乃是我等修道之士,聆听大道、迎接神仙祖师之礼。你等跪听我讲述道理,要明白,你等跪的是天地大道,而不是我!‘拜’,就是要把自己的肉身向天地祭献;而‘叩’却是要顶礼膜拜以表心诚。” 这番道理娓娓讲来。 不但是让楼阁内的众女子,心生佩服,就连吕光这个自小博览群书的读书人,也是暗自称赞点头。 吕光正在心中揣摩这句话,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耳内,打断他的沉思。 “少年郎,我看你不住点头,似是颇为赞同。大道渺渺,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可否登楼一叙?” 噔—— 灯火摇曳,夜风拂来,吹起吕光宽大的长衫来。 他登楼而上,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现于其身。 甫一入楼,香气满堂。 满室红烛,光晕四射。 吕光身正影直,立于众女身侧。 女先生身在灯火阑珊之中,更显得躯体美妙动人,她足腕还各系着一条红绳,绳上挂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铃铛,色如水银,叮当作响。 吕光瞟了一眼,目光立刻收回。 所谓非礼勿视,不合常理礼数的事物,要不闻不见。 美人! 吕光纵然年幼,但面对这千娇百媚的女子,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悸动。 他脑中突然浮现起一句古诗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句诗用在此女身上,再合适不过。 说来也怪,虽然吕光离此女也不过数步的距离,但是他却看不清楚此女面容。仿佛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样。再加上烛光妖娆,光影阑珊,更是让吕光看不清她的脸。 可是吕光第一感觉,就知道这女子,定然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儿。 这种女子,现实中难得一见,或许只存在梦中。 臆想之美,无形无相。 传说中,有一种女子,样貌会随着你心头的喜好,变幻不定,谓之神女。 白发女子仪态万千的转过身来,灿然笑道:“少年郎,你可知这是哪里?” 吕光满目茫然。 他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地。他用力回想,竟是丝毫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这里是你的梦境。而我就在你的梦里。”赤足女子脚步轻盈,身躯纤细,她说着话,竟是执手拉起吕光,向阁楼内室走去。 众女子翩跹袅娜的跟在身后。 “好香!” 一进房间,吕光就闻到一股清幽馥郁的香味,让人不经意间忘却了忧愁烦恼,红尘琐事。 “这是紫青檀香,有凝神定心之效,是修道者必备之物。”女先生声音温软如水。 香气袭来,吕光心神悠悠荡荡。 他抬头看见正墙贴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具盘坐的白骨,栩栩如生,一眼望之,令人恐怖胆寒! …… “白骨流光,无色无相,若要入道,当自观身如一白骨人,纯净无暇,天庭在顶,念入骨中。澄心一处,极使分明。此想成已,观身四面,周匝四方,皆有骨人。 ……乃至见于大千世界无边白骨人,白骨万相,或为九天玄女,温软如玉;或为恶鬼浊物,肮脏腥臭;或觉自己人生百年,轮回疾苦;或觉自己纵横沙场,一夫当关。当自思惟,一切皆是白骨幻象,尔时开窍,破除虚妄,方能修道。” 一个个蝌蚪大的文字,竟是凭空出现在画中白骨四周,在其周身盘旋舞动,组成了一段至理经义。 “白骨流光。” “道,修道……” 吕光静心思考,沉浸其中,正想再细看下去,不想那画中白骨以及诸多文字,竟是散射出一道璀璨金光,让他难以直视。 光芒一收,那画上只剩下一个字—— 道! 笔走龙蛇,气吞寰宇。 什么是道? 吕光幼时曾有幸读过前朝佛家典籍。 佛的教义告诫众生,每一个生灵的本性就是佛,我们的本来面目便是清净澄澈,光明无相,这就是佛所觉悟的本相,一切众生本来就是佛相。 这个东西佛称之为涅槃,也叫佛,也叫道。 “佛本是道,神也是道,仙也是道,魔也是道……一切修炼神魂之道,凡此种种,皆是大道。这便是神魂修道,朝天大道!”白发女子徐徐说道。 “神魂修道?”吕光微怔,“咦?姑娘怎知我心意所想?” “我入你梦里,自是知晓一切。此间种种,皆为幻景,乃你阅览道书,尔后念头所生。寻常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