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面按照林义龙的要求,烧得暖暖的。
一个上了年纪穿着黑色教袍的神甫首先念诵了一段经文,大意是让圣灵在洗礼过程中驱散所有邪恶,并祈求受洗者不受邪恶的影响控制;念完经文后,拿起点燃了的蜡烛在娜塔莎面前划了三个十字,以求圣灵保佑。这一步骤完成后,作为教母的耶昂太太玛利亚抱着谭雅面向西面——太阳落山的方向,吹熄了蜡烛,以示拒绝黑暗。“拒绝黑暗”的礼数完成,谭雅和外祖母再次面向迎接旭日的东面,宣布接受耶稣为救主,接受神、教廷和救赎。
这仅仅是受洗仪式开始步骤。
仪式开始时祷文和经文的诵读完成后,神甫用准备好一些橄榄油在谭雅的头上涂抹着,示意与神的关系重连。然后就是正式的洗礼,谭雅被自己的外婆全身浸入了水里三次,在“圣父圣子圣灵的注视”下,再次获得祝福。然而新生儿并未这样穿上全白的衣服,只见谭雅那仍然湿润的身体上被神甫手涂满圣油,这才算完成洗礼中的了“洗”这个字。神甫随后很仔细也很迅速地擦干谭雅的身体,拿出了一个小剪刀,从谭雅的头上剃了一小撮胎毛——以示全身心的奉献。站在一旁的耶昂太太这时拿出一个准备好小戒指,放在谭雅的襁褓边;神甫则拿出了一个小金属的拜占庭十字,作为教徽和信仰证明。
现在,擦得干干净净的谭雅可以穿上洁白的裙子,被接纳进正教,成为了一个小教徒。
娜塔莎的洗礼与谭雅的过程是一模一样的,几乎一点区别都没有。
林义龙一家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谭雅和娜塔莎的施洗仪式的。当看到耶昂姐妹的妈妈把两个孩子整个浸入到水中哇哇大哭时,林义龙差点直接上前要求仪式停止;可转念一想,孩子能哭出来没窒息也是好事,就放任耶昂一家和教士便宜从事了。
有惊无险地,洗礼仪式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束了。
礼毕之后,耶昂先生为神甫和一旁协助的修女赠送了大概三万卢布的感谢礼,此外又向神甫捐赠了5万卢布给教堂用于布施穷人,然后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教堂。
当值神甫对坐在教堂长凳的林家三人想说点什么,林义龙估摸着大概与信仰宣传有关。他虽然相信有神,可也仅此罢了,没办法去信仰任何一个教义——对他来说,神可以是佛,可以是主,可以是安拉,也可以是其他的任何什么。
此外,需要说明的是,这几个神职人员也是从市区里到这里短暂居住的。达厦(да?ча)不意味着长久居住的地方:按照现实使用的定义,假如林义龙仍然在伦敦工作,把河岸街住所当成主要住所的话,他在萨里郡乡下购置周末小房子才能算是达厦,而不是离伦敦非常遥远的布莱肯林场。达厦具备度假别墅的性质更纯粹一些,意义更接近buitenplaats(荷兰的夏居),而不是Ansitz(阿尔卑的居住小屋),而且必然在大城市附近。城市里的神职人员也有时会在周日跑到城外来,与当地的乡村的教堂一起进行周日服务。
达厦的性质决定了这里不会有人经常来,何况退休了的耶昂夫妇在耶昂姐妹的劝说下打算留在更“温暖”的威尔士定居。许久没人来的屋内如同冰窖一般,体感温度比还在零下五度的外面还低,并不适合两个新生儿,耶昂一家也只是顺道地拿了一些冬天抵御严寒的衣服和照片,继续他们的东方之旅。
东方之旅的计划也遭遇了一些小变动。
两家人的路线本来由商务飞机租赁公司“捷飞”承运,选用机型的塞斯纳奖状X。原本的从卡迪夫到莫斯科的直飞价格大概是120000镑,但耶昂姐妹在网站上找到了一段从布里斯托到莫斯科的空航程——用40000镑左右的价格进行承租,又额外支付了一笔数额不多的转场费到卡迪夫。考虑到希斯罗到谢列梅捷沃的直飞的头务舱的5500镑的票价,总结来说就是他们用了头等舱的价格享受了商务包机的待遇。
这种既符合你的钱包大小又符合你的日程的好处是有限制的,如果主航程的客户取消了订单,空航程的客户的订单也一并被取消的情况也是有的,除了退款之外额外的补偿方案并没有。后一段去布拉戈维申斯克的旅程就遭受了这样的限制,这也是抵达莫斯科之后耶昂姐妹才接到电话知道的。私人包机客户经理在听说两家人要返回林义龙的家乡时,提供了补偿方案,他们可以帮助预订在伊尔库茨克中转的航班到那里。
就这么着,两家人在农历除夕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来到了林义龙那年味正浓的家乡,结束了三天两夜折腾人的旅行。
林义龙不理解为什么林父要坚持回到家乡来。他的这个家乡已经没亲人了:林义龙的曾祖父因为饥荒逃到了这里,育有林义龙的爷爷和姑奶奶一子一女——林父的上一辈和祖辈都不在了——林父这一代有四人,即林父兄妹三人以及在埃德蒙顿艰苦过活的杰英叔,几个里除去在境外躲债的林义龙姑姑一家,就剩下林叔这个在江户比留在家乡时间还长的主。如果说除夕祭祖的话,林义龙的爷爷已经成功地认祖归宗,理应放在老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