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呈豪听他提及江望才的名字,心中不禁一阵惊惶。要知道数日之前,洞庭湖二虎之一的“虎啸风生”郑千金竟与刑捕房总捕头庄浩明私下勾结,借庄浩明到访之际,趁机率众造反,让庄浩明当着洞庭湖数百门下一举缉拿了江望才。谁知最后阴差阳错之下,江望才竟被与庄浩明同行的谢贻香救走,双双遁入了洞庭湖中,至今还没有搜寻到两人的下落。
这路呈豪虽然与那郑千金不是一路人,也并未参与他的谋反行动,然而当此情形,也是敢怒不敢言,言不由衷地拥护那二当家郑千金上坐,暂代了江望才的洞庭湖主之位。同时洞庭湖一门上下,也把江望才失踪一事尽数掩盖起来,并未对外透露出丝毫风声,是以江湖上至今还不知道江望才失踪的消息。
如今听这老穷酸摸样的萧先生点名要见江望才,路呈豪连忙说道:“还请这位老先生见谅,我家江爷公事繁忙,素来不见外客……”
言思道立刻笑道:“这个自然,江爷是何等的威望,若是每个慕名而来之人都要求见于他,岂不是要累坏他老人家?”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洞庭湖的规矩,老夫倒是知道。如今竞月公子既然要同江爷面对面地了结这场恩怨,那自然要依足了洞庭湖一贯的规矩,来行拜山之礼了。”
路呈豪和唐老板两人听他突然说出“拜山之礼”这四个字,都不由地大吃一惊,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先竞月听了他这话,也紧锁起了眉头。
昨日先竞月之所以这个言思道暂且握手言和,大半原因是听了这言思道的打算,要助他平息这场军饷失窃的风波,另外也可从中寻访谢贻香的下落。他深知这言思道不但能言善辩,心智更是极高,恐怕已不输给当年的再世诸葛青田先生,所以此番前来松萃楼赴路呈豪之约,这才任由言思道出言做主,谁知他最后居然说出要行这“拜山之礼”。
当下先竞月的目光扫过言思道,一字一句地反问道:“拜山?”
言思道笑吟吟地扫视着在场三人,也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拜山。”
路呈豪定了定神,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来,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洞庭湖上下便恭候竞月公子……还有这位老先生的来访。”
一旁的唐老板急忙劝阻道:“路爷切莫当真,小弟方才便已说过,这位萧老兄并非是我江湖中人,所以不知道洞庭湖的规矩,也是在情理之中。有道是不知者无罪,路爷又何必与他较真?”说着,他又转头对言思道解释道:“老兄有所不知,洞庭湖江爷的拜山规矩,可不是江湖上普通的拜山。其间设置了三道机关、三道难题和三位高手,合计九道难关,可谓是倾尽了洞庭湖之力。然而更令人望而却步的,却是约定了前来拜山之人一旦踏出第一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容许回头,否则便是与洞庭湖一门的所有人为敌,立刻诛杀当场。所以自从江爷定下这一规矩以来,十多年间,几乎从来没人敢去洞庭湖行这拜山之礼,更别说有人能闯过这九道难关,面见江爷了。”
说到这里,唐老板心急之下,竟连手中的旱烟灭了都没发现,又叹道:“所以这江湖上见过江爷庐山真面目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这十多年来,最多也就只有一两个人,因为和洞庭湖结下了生死大恨,不得已去行那拜山之礼,最后却连第一关的巨灵神也通过不了,当场死在洞庭湖畔。”
言思道却只是含笑聆听,待到唐老板说完,也不理会他,兀自转过头去望向先竞月,笑道:“怎样?若是我陪竞月兄一同前往,竞月兄可有胆子试试这洞庭湖的拜山之礼?”
先竞月凝视着言思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他的用意。当下他沉默片刻,便抬眼望向横梁上的路呈豪,开口说道:“好。”
他这一声“好”,分明是答应了言思道的提议,要前往洞庭湖行这拜山之礼了。
路呈豪不料这先竞月如此狂妄,居然答应下来了,惊讶之余顿时又泛起一阵喜悦。想不到这“江南一刀”的名头虽大,说到底还是脱不了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于是他立刻答应道:“竞月公子果然是当世豪杰,既然今日双方已定下这拜山之约,那路某这便赶回龙跃岛去先行通报,静候两位的大驾光临。”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松萃楼外的日光,又补充道:“此刻午时已过,那路某便擅自做个主,这场拜山便定在明日的辰时,也便是日出时分。久闻竞月公子一诺千金,言出必行,自然不会失约于我洞庭湖。至于今日之约,便到此为止了。”
路呈豪说完这话,便在横梁上略一借力,从那松萃楼的窗户里径直跃了出去,身法极是潇洒。在他看来,自己身为洞庭湖三当家,先竞月击杀洞庭湖门下,自己该做的此刻也做到了,还避免了与先竞月正面交手,今日之事可谓是大功告成了。更幸运的是,那姓萧的老穷酸,居然鬼使神差地煽动先竞月和自己订下了洞庭湖的拜山之约,只需等到他们前来洞庭湖的龙跃岛上,自己更是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当场诛杀这两人,当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路呈豪直到此刻,憋在心里的一口气这才尽数吐出,背心里却早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