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也得了个马大胆的名号,在这南城一片,颇有了些声望。
后来,有好事的闲人找马五拼胆量,马五看面子比什么都重,又是光棍一条,没个顾忌,就和他们逛坟地,下防空洞,闯老宅,从来没含糊过。
直到后来结婚娶了媳妇,才收了玩心,不再在外面瞎混,九十年代初,开了这个小商店,日子也算是滋润。
那年,我在家呆的时间长,就总去他的小店买点儿烟酒。我算是看着马五长大的街坊长辈,从没见过乐天的马五有犯愁的时候,可这两天去店里,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电视发愣。
即使有来买彩票的邻里,他也不像之前,热情地帮人讲解选号。那些买足彩的总喜欢聚在他店里,喝瓶啤酒,聊聊比赛,有时还要在这守着电视看球。但马五却好象与自己无关一样,不再参与,也不说话,继续发他的愣。
我本以为是马五两口子吵架拌嘴,他为家里的事闹心,可又常看见他媳妇没事儿来店里帮忙,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不像有什么家庭问题,只是一细看,马五媳妇也是眼圈发黑,魂不守舍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马五拎了两瓶好酒,几小袋月盛斋的酱肉来了我家,说是老邻居老街坊过来走动走动,但他愁闷之态写在了脸上,我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解不开的难题。
“老常,你说霉运这东西是人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被什么东西操纵的。”马五给我的酒杯里倒满酒,也不看我,仰着头盯着葡萄藤上还是青绿色的葡萄问我。
“马五,你可是咱这片儿有名的马大胆,神鬼妖狐你都不怕,怎么,让运气这东西难住了?”我朝他笑笑,拿起杯咂了一口。
“有形的东西,我真没怕过什么,您说的鬼神什么的,我还真撞过两回,顶多吓你一跳,却伤不到人,可这霉运,哎,你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觉它的存在。缠上了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马五,慢慢说吧,我不一定帮得上忙,但肯定能让你心里舒服些。”我把椅子问前搬了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身体埋进去,等着他开口。
马五的双眼没有离开葡萄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人倒霉都是因为一个贪字,这道理谁都明白,可事到临头,谁又有这定力?反正我是没有。”
这很有哲理的话从马五嘴里吐出来,还一本正经的,反而让我对他的故事充满了兴趣。
马五的故事从他做彩票销售点开始。马五这人想问题直来直去,甚至可以说不走脑子。别人告诉他,开个销售点卖彩票赚钱,他跟本没去考察,也没算过账,想着来买彩票的人在他店里买瓶啤酒买包烟,他小商店的营业额也上去了,至于卖彩票本身赚不赚钱,他想都没多想。加上房子也是自家现成的,重新粉刷粉刷就能用,立马开始跑动起来。
(凡有貌像声色者,皆物也。物与物何以相远也?夫奚足以至乎先?是色而已。则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无所化。夫得是而穷之者,得而正焉?彼将处乎不深之度,而藏乎无端之纪,游乎万物之所终始。壹其性,养其气,含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郤,物奚自入焉?夫醉者之坠于车也,虽疾不死。骨节与人同,而犯害与人异,其神全也。乘亦弗知也,坠亦弗知也。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慑。彼得全于酒而犹若是,而况得全于天乎?
--《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