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来到东城门时,刚过戌时一刻,月光洒在城门的牌匾上,扶桑二字显得尤为庄重。
凯国东西南北各有四门,东曰扶桑,西曰若木,南曰不庭,北曰章尾。四门俱有重兵把守,城墙上均下了禁制,任何传送法术都无法穿透城墙。若要进入皇城,只有城门这一个选择。
扶桑门口已然紧闭,杨承祖便在城下大声呼唤。片刻之后,城楼上女墙后探出一个人头,大声问道:“城下何人?若要进城,等天亮再来!”杨承祖朗声道:“城上可是费将军?老夫杨承祖,受陛下召唤,烦请将军放行!”
城门上那人名唤费评章,此人武艺稀疏得紧,还目不识丁。能坐到城门副将的位置,全是因为国丈言天寒在背后助力。
这费评章是言国丈的远方表亲,国丈在凯帝姬文杰面前为他求个一官半职。姬文杰本不太愿意,但架不住言贵妃在旁苦苦哀求,加上东城门的副将恰好有个空缺,便许了这个官职。
费评章于上月走马上任,好在凯国向来太平,皇城更是守卫森严。他虽功夫不济,头脑简单,但好在为人中规中矩,上任月余,无功无过,倒也坐稳了这个位置。
费评章挠了挠头,大声道:“我呸!我见过大将军的,他穿一身银甲的,哪是你这个样子?滚滚滚!少来消遣老子,当心老子开了门,一刀砍了你!”
杨承祖暗骂一声,也不知这费评章是真傻还是假傻,自己确实是有一副银狮铠,但只在上朝时才穿,哪有人下了朝还穿铠甲的道理?怒道:“我不和你说,你去把文饰非叫来!”
扶桑门的守将文饰非,乃是杨承祖征北时的副将之一,因为在战场上丢了一只左手,无法再上战场,回都后就被调来守卫扶桑门。其人虽有残疾,但性子颇为沉稳,任守门之责却是绰绰有余。
那费评章继续叫道:“文将军不在!这里是我做主!不管你爱不爱和我说,你都得和老子说!”
杨承祖无奈道:“费将军,在下真是受陛下召见,有陛下的传令玉牌为证!”言毕,将玉牌拿在手上,举向城门。
费评章呸了一口,道:“这么远,谁看得清!鬼知道你是不是造了一块假的玉牌,来蒙骗老子!”
杨承祖又道:“将军既然不认玉牌,那我背后这杆长枪,将军可认得?”说着便从得胜钩上取了长枪,举起来给费评章看。
长枪名曰问天,长一丈二尺,枪刃造型古朴,枪柄刻有黑色铭文,枪尾处系了一团硕大的红缨。此枪乃杨承祖年少时所得,杨承祖持此枪南征北战,毙于此枪下之下的敌人,纵不过万,也有数千,杨家军中,见此枪即如见杨承祖本人。
费评章继续呸了一口:“玉牌我看不到,拿把枪我就能看到了?”又转念一想,道:“要不然你把长枪吊上来,老子看一看,如果是真的,老子就马上放你进来。”言毕,也不管杨承祖应了没有,急匆匆地返身跑下城墙,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窸窸窣窣声中,果真从城门上吊下一根绳索来。
杨承祖别无他法,只得下了坐骑,走到城门口,将问天枪系在了绳索上,高声道:“费将军,我已将枪系于绳上,烦请将军过目!”他倒也不怕费评章贪了他的枪,纵使无枪,一双铁拳之下,一百个费评章都不是其对手。
绳索缓缓拉上,过得片刻,便听到城楼上费评章大叫道:“杨将军稍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将军恕罪!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杨将军开门去!”显然心中惊惧,却将怒气发在手下小兵身上。
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拉开。杨承祖牵了铁牙,步入门内。费评章早已趴在门口,见到了杨承祖,瑟瑟发抖,战战兢兢道:“老子…呸!小人恭迎杨老将军入城!祝杨老将军福寿安康!”双手递上,手中之物正是问天枪。
杨承祖接过长枪,瞪了费评章一眼,也不说话,跨上铁牙便走。费评章刚刚站起,被杨承祖一瞪之下,双腿发软,竟又倒在了地上。
杨承祖倒也不想寻费评章的麻烦,甚至还得褒奖他,毕竟也算是尽忠尽责,但被他耽误这么长时间,心中有气,忍不住才瞪了一眼。看到费评章瘫倒在地,杨承祖哈哈笑了两声,双腿一夹,加速离去。
看到铁牙载着杨承祖消失在了街角,费评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背起双手,也不理周围小兵,转身便走入了城墙下的一个小房间中。
房间的角落坐着一个人,满脸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
关上门后,费评章在脸上一抹,放下手时,已变成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脸上满是阴鸷之色,哪还有半点畏畏缩缩的模样?
大胡子走到墙角那人身前,呸了一口,一脚踹在那人胸口,阴笑道:“文将军,你的旧主马上就要死了,你先行一步下去,给他占个好位置吧!”那人头发披散,双目怒睁,耳鼻都冒出血来,可不正是扶桑门守将文饰非?文饰非嘤嘤呜呜两声,说不出半句话,满嘴鲜血,却原来舌头竟已被割下。
大胡子背过手去,冷笑了一声,随后语气却变得恭敬起来,道:“断角大汗,此间事已了